半年前,大人被砖头砸了脑袋的时候,言五心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正想着去寻周小神医呢,大人她就醒了。
言五还当大人她是福大命大,这才靠自身挺过了一劫,谁承想真正的劫难竟是半年后的今日。
言五白天沿着城南的方向一路走,找了一天,始终没见到周小神医。
有人说,要是从清晨开始找,到黄昏还是没能遇见周小神医,就说明没有这个缘分。
此人可遇不可求,能碰见他救命,属于命里有这个造化,但不能强求。
言五不明白,这信明明是周小神医给的,可为何就找不到他。
到黄昏时,言五急着赶回府里,当时心里想着万一小神医已经在救大人了呢。
可如今已经戌时,离黄昏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府中上下没人见过一位姓周的少年。
言五怔怔地从怀里掏出一张黄旧的纸,缓慢展开的时候,手指都在抖,“许是,没有缘分了。”
她脸色很是平静,可能满心的希望在一步步赶回来的时候已经消耗殆尽,走到床边看见床上的言佩时,言五已经做好陪她而去的打算,所以无悲无喜,一脸平静。
她把纸双手交给梅盛,认真地说,“大人跟公子一直有名无实,如今大人这个模样,也不好再拖累公子了。”
言五本来是想撮合两人的,可现在这样,她怎么能连累梅公子呢。
言五的意思是,梅盛可以提和离,她代替言佩同意。
她手里还存了点银钱,至少能给她和言佩买个好一点的棺材跟墓地,走的体体面面。
梅盛皱眉,没接言五递过来的纸,而是看向床上的人,以及枕边的那个手炉,垂在身侧的指尖攥起,轻声缓慢道:“我梅盛,素来只有丧妻,没有和离。”
言佩就是躺在床上需要用人参吊命呆一辈子,他都认了。
言五缓慢抬手,朝梅盛行了个大礼。
大人也算为国而死,皇上想来会追封她,到时候靠着这死后殊荣,也能庇护梅盛到老,算是偿还了他这份恩情。
屋里一时无言,气氛略显压抑悲伤。
就在这时,梅一从外头跑过来,说,“少爷,陈家嫡小姐陈妤松陈妤果来了,两人还带了个少年,说是言府门口捡到的,可能是咱家大人的亲戚。”
言五本来低着头慢慢折纸,听到这话猛地抬起脸,眼里映着一点烛光,格外的亮。
她哑声问,“少年,多大年纪?”
梅一想了想,“十五岁左右,娃娃脸,葡萄一样黑圆的眼睛,提着个小箱子。”
梅一心里犯嘀咕,该不会是大人的私生子吧,应该不会吧。
言五抬脚就往外走,脚步有些踉跄,但背影透着股向生的希望。
是他,算算年纪,一定是他。他十岁时就是张娃娃脸,现在肯定也是张娃娃脸。
梅盛扭头看向床的方向,薄唇抿紧,呼吸都无意识轻了很多。
一定要是周小神医,一定。
言五几乎是一路小跑迎到院子里,陈妤松走在前头,陈妤果并肩跟小少年走在一起,言五只一眼就认出对方,“小神医。”
她拱手迎上前,长作一揖,哽咽出声,因为绝处逢生太过惊喜,以至于话都有些说不利索,“求、求小神医救救我家大人。”
周鱼鱼伸手轻轻拍拍言五的肩膀,示意她前面带路。
总算找到人了,言佩儿运气好,还能活。
“周小神医?”陈妤松抽了口凉气,桃花眼都睁圆了,伸手直拍陈妤果手臂,“果子果子,咱俩捡到宝贝了,那可是周小神医,周小神医啊。”
多少人可遇不可求的神医,就这么被她俩在言府门口捡到了,果然善良是有回报的。
陈妤果茫然,“啊?那小金鱼这么厉害吗?”
这么厉害的人要是卖进宫里,那岂不是可以问大夏多要点钱?
许是听到两姐妹的声音,周鱼鱼回头看了两人一眼,得意般地抬起下巴:
哼~
陈妤果她才是小傻子,他这么厉害,她都不知道。
周鱼鱼来到床前,就能看到言佩儿面上无常,躺在那里像是熟睡一般,但其实生气已经很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