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汉上车之前,盯着他们两个,“茵茵。”
叶汉站定在她面前,看一眼身侧直勾勾的陈野,陈茵心里发虚,都不敢看叶叔叔眼睛,然他讲:“茵茵,要是学校工作压力大,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他老婆在香港购物回不来,讲那边搞游行抗议,机场都瘫痪,听闻多是学生,而此前陈茵还专门为一女学生事情跑到洪门地界捞人,被公开批评过。想着,她会不会心里压力过大,才他看陈野,这小子看阿茵,眼神怪得很,他家有一儿一女,也是姐弟,仔仔对仔女是互敬互爱,甚至会打闹,而小野叶汉说不出,也许是他想多,陈茵抿抿唇,“叶叔叔,学校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好。帮我跟小朋友们问个好。”
这是自然,可能最近事情颇多棘手,他年纪大脑子转不过来,多想了,又对陈野说:“小野,你送茵茵回去,注意安全。”
陈野颔首,两人目送车子离开。
她回身一瞬,陈野拉住她胳膊,迅猛疾风,陈茵踉跄撞进他怀中,男人不耐烦地扫那边莽撞的侍应生,陈茵也偏头,他手里捏着开水壶,滚烫的水洒到地上,侍应生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陈野懒得看,瞧一眼怀中的人,视线碰撞片刻,陈茵低垂眼,抽出胳膊,他没做挽留,随她去,人还说句谢谢,男人哼嗤一声,双手插兜往回走。
陈茵跟上去,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她眼睛一直盯着男人的后脚跟,小野步子迈得大,连带着脚步不自觉加快,内心惴惴,很想说些什么,就好比,她其实什么都清楚,可如他所说,她不想承认,陈家,陈家很怪,每个人都很怪,但每个人又很正常,内心自嘲般,她没资格讲别人的,好像在这里,他才是看得最清楚的那个人,站在高处,指点江山?
牺牲自己,嫁祸阿妈,只为叫她直面,以这种最残酷方式,一击即中她的底线,可她没做好心理准备,毕竟那是阿妈,不说朝夕相伴,她也待她很好。
“陈野。”她叫住他。
陈野回身,睇她,等后话,陈茵步子朝他迈进,抬头望着他,“小野,我、我、”
我我我,我半天,岂不知女人心肠慈软,念及旧情,又感伤怀春,对他是,对她也是,对所有人都是,可她有个好处,对外人,她拎得清,陈野唇角含着极淡的笑,只说:“陈茵,你若信她,早做检查,你多认得清。”
教堂话,清晰明镜,这陈家,除阿爷,就只有他,缠着血脉,真假相告,与她交融,给予她痛,给予她欢愉,给予她心安,又冥冥之中,觉察事情复杂,阿爷信教迷风水不假,可也绝不会听信只言片语,她问:“年,并不只是因为你不祥,还因为什么?”
陈野冲她伸出左手,她停顿半秒,毅然决然交付右手,男人满意地笑了,用力握紧,十指交扣,带她入怀,寸厘距离,他垂头注视女仔,轻轻讲:“因为魔鬼早就盯上陈家。”
然未等陈茵明了,掌声由远及近,语调高扬玩味:“好,好一个郎情意妾。不想有生之年,竟能看见陈家亲姐弟如此亲密画面,真真是比中六合彩还精彩啊。”
两人视线同时望过来,陈茵识得此人,赌圣黑枭,名叫姜伟,江湖人称街市伟,同崩牙驹和水房赖合不来的。
黑枭夹着雪茄挑眉,他单枪匹马一人而来,不对,刚刚那个侍应生应该是他的人,陈茵把陈野护在身后,一语不发,想看看这人耍什么花样。
男人只笑一笑,“欸,陈小姐,不要把气氛搞得这么僵嘛。”双手一摊,表明自己未佩戴枪支弹药,身边也无小弟,单纯来讽刺他们?
闲得慌,也没必要,黑社会都利益相关体,根本不会有单纯事,他们更在乎金钱,地盘,权力,而帮会之间讲规矩,讲情义,那都是七十年代事情了,现在,不分黑白,没有明天未来,一夕之间兄弟反目成仇皆有可能。
陈茵盯着他,黑枭大步上前,礼貌伸出右手,“陈小姐好。想必这位就是陈公子了,我叫姜伟,在澳门大家都叫我一声街市伟。”
陈家姐弟目光一致,并不打算与此人称兄道弟,要走,黑枭没所谓地收回手,声音响起,“我姜伟,有个不情之请。”
陈茵十个字回他:“以我把柄要挟,绝无可能。”
好贞烈,好倔强,好干脆,他在澳门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这样的女人,笑说:“不如这样好不好,我有赌圣之名,赌一把,你若赢我,我甘做你陈大小姐马仔,你若输,再说。”
陈茵蹙眉,看眼陈野,男人目光自始至终都是向着她的,饱含欣赏,暧昧,欢喜,甚至有那么点骄傲,他懒懒起调子:“赌局如何,不由你定。”
黑枭哼笑,果然,与他下面马仔汇报的不假,不是块好啃的骨头,纵使如此,姜伟内心沸昂,这姐弟俩性格他甚是喜欢,作出让步,“你说。”
陈茵脸上担忧,上赌桌,恐怕没胜算,若不战,他将事情宣扬出去,一定会惹阿爷不痛快,好叫整个陈家成为港澳笑话,坦白说,她赌不起,又怎能不怕,陈野捏一捏她后脖颈,“赛车。”
“好。”他说,“不过,陈大小姐也得上场。”
东望洋跑道清空,最后一场赛程,共计十一辆赛车,头三部车子换车手。
中间隔着一台车,女仔两只眼睛紧张得快要蹦出来,手抓住方向盘,侧头刚好与陈野视线交汇,男人眼神邪肆犀利,叫陈茵心都提到嗓子眼,这条跑道全长k,以狭长,多弯,陡坡着名,陈耀兴玩的时候,也会带着她,虽然没拿过什么成绩,但技巧都会,就是不知道小野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