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看见黄主任那双标志性的丹凤眼,我就意识到自己进ICU了。
即使带着面罩,可呼吸依旧不畅,身上各种管子,隐约听她说,上了体外临时起搏器,还说我进来的时候心脏已经停了,紧急会诊时全院的心内专家来了一半。
一切声音都像隔层玻璃,等着听黄主任说下一句话,却又晕了过去。
就像走在看不见尽头的沼泽,战战兢兢朝远方光亮处走,痛苦的是,你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会死吗?
那夏溪怎么办?
思绪像杂草般蔓延,我竟想起幼时我家的邻居,王阿嬷。
她是虔诚的基督教徒,每周都会去做礼拜。
偶尔有活动时会带上我,去教堂听唱诗班的歌声,低头默默做祈祷。
我是坚定的无神主义。
拿起手术刀后,更是如此。
什么天主、上帝,我不信这些。
可是……
我现在很害怕。
好不容易,我和夏溪经历那么多坎坷,好不容易再次走到一起。
可只幸福半刻,就又要收回去了吗?
如果真的存在天父,能不能有片刻的体恤怜悯,放过我们。
我们已经不奢望得到其他人的祝福,一直小心翼翼躲着世人眼光生活着,在他们察觉不到的地方生活着。
如果真的有命运存在,求你放过我们好不好?
我从没奢求过有电视剧那般完美结局,只希望能和夏溪,如普通人般过完这一生。
心每跳动一下,就觉得疼,好像有东西强力压拽着。
沼泽中气泡,在微光的折射下,闪耀着五颜六色的光芒,里面倒映着我和夏溪生活的点滴。
明明近在咫尺,可我却不敢抬手,害怕触碰后就会破碎。
走不动了,我站在沼泽中,觉得身子渐渐下沉。
该做什么?我还能做什么?
每一寸陷入泥淖的皮肤都格外刺痛,好像刀刮般。
忽然,我听见夏溪的声音。
“安安!”
我睁开眼,耳边闯入无数仪器的滴答声。
一位护士看见我,激动按下床铃:“黄主任,安医生醒了!”
我昏迷了四天,可却觉得过去了十几天。
才清醒时,看见的一切都是涣散的,大腿上有两根管子,知道同事们给我上了ECMO。
胸口特别疼,应该做了心肺复苏。
推出这两点,我就猜出之前自己的情况有多么糟糕。
黄主任飞快走进来,站在床头,开始核对数据检查,一脸严肃的告诉我病情。
一堆的专有名词后,黄姐免去了解释,直接说是病毒性心肌炎……
我其实猜出来了,确定后,反而有种安定感。
黄主任说:“这几天你对象一直在外面,看着柔柔弱弱的,没想到签同意书的时候很干脆利落,行事作风挺像你的。”
夏溪像我?
这说法蛮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