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那模糊的念头一闪而过以前,姬绍的嘴巴已先替他做了决定:“不去。”
沈秋梧睁大眼道:“真的不去?难得来一趟呢,这大槐树可是太-祖皇帝种的,绝不可能是什么鬼怪精魅,百姓都去拜,监中也不禁我们去拜,你们来白浦县这一趟快被吓破了胆,当真不去拜拜,去去晦气么?”
姬绍心中升出股难以捉摸的抗拒,但还没有等他想明白,赵北关也摇了摇头道:“沈师姐,我们是法子监的监生,怎么还这样迷信?我也认为不用去。”
姬绍心道:“怪了,我怎么听到这大槐树,便浑身上下都不舒坦呢?……咦,莫非是老子将来当真是贵不可言,王不见王,因此老子和太-祖皇帝犯冲?”
停顿了片刻,赵北关又紧绷着脸皮道:“再说,要是真的想求个好兆头……等回府里去拜拜周王庙便是了,定然要比一棵大树要可信得多。”
沈秋梧一愣,随即放声哈哈大笑起来:“你啊你!赵北关!你还说我迷信,原来拜太-祖皇帝是迷信,拜周王庙,便算不得迷信了!”
姬绍心中已道“管它的呢,一棵树罢了!”,也抚掌大笑赵北关道:“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啊老赵!你胆子太大,我自愧不如了!”
两个同监一唱一和,赵北关紧绷着的白色脸皮变成红色,又从红色变成青色:“你、你们……我什么都没说!我也不会去拜周王庙了!”
沈秋梧装得煞有介事似的:“怎么,周王可是当今术士百般千般术数的祖宗,你竟敢……”
姬绍余光瞥到被雨丝捎湿的车帘,微微挑开车帘,春日新雨激起的泥巴味扑进车厢中。姬绍道:“雨下大了,今天是春分……正是春分春雨好时节,不出去游玩游玩,实在可惜了。”
赵北关憋青的面皮又渐渐白了回去,终于呛回姬绍一句:“从立春到立冬,一年三百六十多天,你哪天不是这样说的,说今天适合出去好好玩玩??”
“那不是人总要多出去吸吸新鲜气儿。”姬绍放下帘子,振振有词道,“再说,这可是春分,一年到头也只一个春天,只一个春分……今天不去,哪日再去?”
姬绍这一通胡说乱说,反倒也把赵北关串通了。
只不过赵北关可不像他,满脑子只是游春玩春的事儿。
“这马车确实走得太慢了,”赵北关犹犹豫豫道,“从白浦县回金阊府,至少要三个多时辰……现在是上午巳正,等下午回到监里,太阳都快落山了,明天有一天是休息,可是后天便要文课考试了,我们在白浦县多耽搁了两天,坐马车更要再多耽搁几个时辰……但考试以前,是应该快回去看看书的。”
但赵北关絮絮叨叨了这一大通,尚未下出决定来:“姬绍,你有什么主意么?”
沈秋梧也老神在在地看向姬绍,想听姬绍能支出什么馊主意来。
甲生早乙生半个月旬试,她的全门课已全考完了,可不差这一天半天的。
分明有阴炁之门瞒着外头的马车夫,姬绍还是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道:“巽卦。”
赵北关道:“巽卦?”
姬绍也道:“巽卦。”
听这两人一个精一个傻的打机锋,沈秋梧不耐烦道:“巽你个头的卦,卖什么关子,你脑子里想的什么就快些说!”
“哎呀,真是。”姬绍不得已加快了语速道:“既然我们可以用巽卦用几刻功夫就能在几百里中来来往往,这马车怎么就不可以?赵北关现在不适合使巽卦,师姐你和我搭把手,咱俩把巽卦起在这马车底下不就行了吗?”
沈秋梧心想:“果然他娘的是个馊主意。”
赵北关吓了一跳,按住姬绍的肩膀,好似按住了姬绍的脑袋,赶快把他的馊主意按下去一样:“不行!从白浦县回金阊府,我们走的可都是官道!官道上百姓这么多,你想让他们看到一辆马车在地上飞吗??”
“算了算了,”赵北关道,“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坐马车回去吧……你要是觉得我累赘,那你便先走就行了,考试考不过可以再考……违背了法子监的规矩,在老百姓面前乱使术数,可连考试都考不成了,要去关禁闭三个月抄《道德经》的!”
姬绍不以为然道:“官道人多,谁让你走官道了?反正起巽卦,也不是要马车轮子在路上跑的,你走荒郊野岭不可以么?”
赵北关求助似的看向沈师姐,沈师姐却想了一会儿点头道:“金阊府山丘多,荒郊野岭,的确是人烟稀少。”
“可万一呢???”赵北关道:“万一碰到人呢?比如……比如上山砍柴火的樵夫?”
沈秋梧摸了摸下巴,寻摸道:“金阊的春天三天两天下雨,一来是冬天都已经过去了,,柴火不要那么多,樵夫也是淡季……二来是今天下这么大雨,樵夫也没有雨天上山的,不然砍的柴火都是湿漉漉的。”
赵北关有些崩溃,心中想道:“师姐你究竟是哪一边啊!!”
姬绍倒不像沈师姐想那么多,想得也非常简单:“怕什么,你要怕被人撞见,师姐和你一起坐在车里,我去坐在车厢顶上,替你们望风不就是了。”
什么叫“望风”?他们是小偷吗??
赵北关更加崩溃,姬绍却偏偏像做了多大牺牲似的,连声叹气道:“为了你早些回去背书,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们两人安安稳稳在马车里,我却要坐在顶上淋雨……这马车里也没什么能给我遮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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