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许久,终归是没有再行驱赶,认命地站在她的对面,祈祷着里面那位胆大妄为的殿下,迅速出来。
历拂衣感觉心头的阴霾瞬间消散,他笑着上前:“疏竹,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
“你怕我动手啊?”
“是也不是。”她说:“我怕他们人多势众,动起手来,欺负了你。”
侍卫长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很久,才吐出长长一口气,他跺跺脚,小声嘀咕:“……到底谁欺负谁啊。”
雨水把树上的花瓣打落,稀疏地铺在地面。左阙顺着黎辞风的目光看了看,最后无聊地托起下巴,戳弄桌面的小把件。
黎辞风突然开口:“历拂衣和洛疏竹去朱雀族了。”
左阙扬起脸问他:“所以……怎么了?”
“我们暴露了。”他转过身:“幽族也暴露了。”
“是因为火焰的痕迹么?”左阙心中猛地一惊,他抱歉地搓搓指尖,垂下了头:“我应该再小心一点的,那现在怎么办?”
“终归会有这一天的,只要我们动了手,就会留下痕迹。”黎辞风笑笑:“我只是没想到,历拂衣这样快。”
“幽族那边,怕是已经被盯上了,还好乌横已经去了云城。我们这边,也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辞风哥,那个人的家门口,最近也多了许多保护之人,这对我们拿到最后一截断鞭,非常不利。”
“巧了,确实是是巧了。”黎辞风摇摇头,“侍卫是被派去保护那人的,但我们要东西,又不是人,还是有很大机会的。”
他眼底一片深邃:“何况,我们帮‘他’解决了孔繁城,作为交易,他也会帮我们的。”
火光在室内亮起,在窗户上投射出清晰可见的人影。
项斯“啪”地一下放下毛笔,捧着账目又检查了一下,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感慨道:“不愧是我,又赚了一大笔。”
他搓搓指尖不小心沾染的墨迹,打了个哈欠,一头砸进柔软的床榻,随手扯开被子披到腰腹上,昏昏沉沉地就要睡着。
一室寂静中,只有自己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项斯感觉手腕一烫,烫得他立刻清醒了几分。他没有立刻动弹,反而装作是翻身一样,把上半身全部卷进了被褥之中。
黑暗的被中,他猛然睁开双眼,手腕处金色的平安扣闪烁出一圈圈的光芒。
项斯不由得指尖一僵,有陌生人,在悄无声息间,潜进了他的房间。
他一向无心修炼,对他而言,龙族剑法便是催眠的良方。但好在,项思渊也从不逼迫他做不喜欢的事情,由着他整日抱着算盘,去各个商铺开疆拓土。
爱财的人也惜命,项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所以他平日买了许多保命灵宝,又花了一番功夫,在房间内设下阵法,任何人,进入其中,他便会有所感应。
他默默摸了摸贴身穿着的宝贝马甲,呼出长长一口气。
说不紧张是假的,他想到了历拂衣那日的说辞,又想起孔繁成的惨状,不由得咬紧下唇,这些人想要杀他,易如反掌。
或许,真的有人要找父亲寻仇。
平安扣越来越烫,仿佛催命符一般,提醒这危险的逼近。
项斯感觉手心里汗津津的,他眼睛紧紧闭合又睁开,然后猛地掀开被子,不由分说地把藏起来的符纸往外丢。
死就死吧。
他想,闹出些动静,提醒父亲快点逃开,也算是报了这些年的生养之恩。
明黄色的符纸在眼前燃尽,却没有项斯想象中的爆炸,一张张符纸像是泡了水的爆竹,一瞬间哑火。
于此同时,一道剑光夹杂着火焰,直直地朝着他的面门砸过来,他随手抄起一个花瓶丢出去,花瓶在半空碎开,飞溅的碎片和剑光一起砸到了他的胸口。
火焰袭来,烧掉了他半根眉毛。
“咳……咳。”他猛咳一下,余光瞥见窗户上淡蓝色的屏障,心底苦涩一片。
怪不得这么半天没人来救他,这不是瓮中捉鳖么。他就是那个“鳖”,呼救也没人听得见的“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