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别人是否也有这种感觉。
方霁微微侧身,朝床榻上的人看了又看,下定决定,等历拂衣醒来,就问一问他的感受。
“不说这个了,殿下什么时候能醒啊?”
方霁的笑,在看到她略带为难地表情时,收了回去。他如临大敌地开口,声音结结巴巴:“怎么了……醒不了了?”
“不是。”洛疏竹回答得斩钉截铁,“就是要看造化。”
“造化?!”他像是对这两个词很不满似的,以手撑地,猛地站了起来,“这怎么行?为什么?”
“紫云果在祛除他以内的雾气,可雾气也在侵蚀他的灵力。到底是祛除的更快,还是侵蚀的更快,谁也不知道。”
“加药量呢?让祛除的速度加快。”
“加了。”
“那……注灵力呢?灵力深厚一些,至少能多撑一阵子。”
“他的灵脉本就被紫雾搅得一团糟,再让别人的灵力游走其中,会要了他的命。”
方霁的每一句话都被堵了回去,他双手缓缓地垂下来,最后轻轻坐在了洛疏竹的对面。他似是卸了力,上半身倚在实木圆桌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洛疏竹把一杯滚热的茶推了出去,“别垂头丧气的了,历拂衣命大,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方霁盯住茶盏上飘飘袅袅的热气,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被安慰了。他的视线继续上移,看到了她衣领下露出边角的纱布,也看到她面上掩藏不住的倦色。
方霁突然觉得自己应该表现得乐观一点,至少在洛疏竹面前。
他晃了下脑袋,像是被说服了似的,一瞬间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洛姑娘。”
一夜无梦,睁眼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洛疏竹迷茫地眨了下眼睛,愣了一会儿,才缓缓地坐了起来。
一手推开窗,她看了看外边的阳光,大概判断了一下时辰,终于清醒了不少。
她已经很久没睡得这样久了,晨起练剑是她固定的作息,无论风霜雨雪,这一点都不曾变过。
何况有洛留影这个严厉的“师父”在,若是哪一日真的不小心睡过了头,他就会拿雾尘剑的剑柄在她的额头上敲一下,然后露出个让人心虚的笑,“洛疏竹,今天加练,别想着偷懒。”
虽然她现在已经不需要洛留影的日日指导,但这个习惯也一直保留了下来。
洛疏竹现在不经怀疑,在那涂抹在伤口的药里,是不是加了什么安神的东西,连她多年的习惯,都被打破了。
她将浅黄色的药膏碾了一点,放在指尖,对着阳光看了又看,又轻轻地嗅了嗅,最后得出一个令她不太愿意相信的结论:
——确实和药膏无关。
“姑娘?你醒了么?”
“进来吧。”
侍女轻轻推门进来,“迟家家主长女,迟瑶歌求见。她一早就来了,一直等着,也不愿意走。”
洛疏竹不记得她和迟瑶歌有什么交集,但仍旧是点了点头,“请她进来吧。”
她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见到迟瑶歌,但可以确定的是,两人从前并不相熟。
可天圣族六域归于四家,各种宴会零零总总,纵使再不熟悉,也多少打过照面。
洛疏竹对迟瑶歌的印象,大概就是她那一手,精妙非凡的制器之术。
这本就是迟家的绝学,但六千多岁的年纪,她便能达到这种程度,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洛姑娘。”女子声音轻轻柔柔,拉回洛疏竹的思绪。
玫粉色的衣裙不显得俗套,更衬得迟瑶歌面若桃花,她站在阳光里,透过窗户,朝洛疏竹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