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黄昏,热腾腾的晚风笼着桐花街,霍旭西一路开车到福寿堂接人。
老城区热闹得很。
打赤膊坐在三轮车上等拉货的男人无所事事,水果店修理灯牌的师傅汗流浃背,平价汉堡店开业大酬宾,全场六元旗帜飘飘。
马路混乱,小轿车、公交车、摩托车,如同游龙流水。
这条街什么生意都有。
人们排队买凉拌菜和烧腊,年轻夫妇提好几个塑料袋,有菜和水果;打扮艳丽的阿姨穿红裙子白皮鞋,走路风风火火。
外卖员送麻辣烫到手机维修店,音响里放动感土味音乐,震耳欲聋。接小孩放学的男人顺便买了卷纸,家庭优惠装,挂在摩托车把手。
修脚店的员工在里边吹空调,理发店的妹子出来抽烟,似乎不幸踩到了狗屎,皱眉往树坛上蹭。
陆梨从福寿堂出来,松垮垮的灰蓝衬衫,衣摆到大腿,乍一看还以为没穿裤子。她个子高,即使只穿平底鞋,长腿依然抢眼,像两根大葱似的。
乐队的人上了面包车,磊磊眼尖,发现停在对街等候的陌生车辆,于是笑问陆梨:“姐,是不是他?”
众人一听,纷纷探头张望。
陆梨有点不好意思,挽住淑兰的胳膊:“车上那么挤,你跟我一起吧。”
谁知淑兰也开她玩笑:“我可不当电灯泡,你快过去,别让人家久等。”
分明是一件大方敞亮的事,倒被他们弄得别扭起来。
陆梨在众目睽睽之下红着脸穿过马路,坐上副驾座。
霍旭西看她脸色不对,问:“怎么了?”
“没怎么。”
于是他又嘴欠道:“你该不会在害羞吧?”
“不会。”她坚定地说。
“那脸怎么这么红?”
“太阳晒的呀,今天38度,热死了。”
车窗外人潮涌动,五颜六色的天,晚霞盛开。
他们驱车前往鸿兴大酒楼。
长安面包车上,谢晓妮问淑兰:“那个人是不是我们接触过的客户?”
“谁,哪个人?”
“陆老师的同伴。”
淑兰笑:“是啊,你师父最后一场哭灵就是在他们家。”
谢晓妮努了努嘴,想说什么,低下头去沉思。
鸿兴大酒楼。
李四哥今天摆席六七桌,亲朋好友到场祝贺,老师们坐主桌,被簇拥着,稍显局促。四哥领着闺女挨桌敬酒,在场也有陆梨的熟人,开席后她端着酒杯到处打招呼,像只花蝴蝶,喝得尤为尽兴。
霍旭西谁也不认识,百无聊赖,喝茶吸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