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觉得她的职业丢人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这种男人绝不会再要了。
正胡思乱想着,客厅传来门锁开关的声音,她外婆齐佑梅女士晨练回来了。陆梨立刻跳下床开窗开电扇,吹散屋里的烟味儿。
一个多月前她动过手术,切除声带息肉,外婆不准她抽烟。
手术完休养到现在,从20岁成为职业哭灵人以来,还没有放过这么长的假。
尤其最初的两年,也是最缺钱的两年,七百三十天,有六百天都奔走于各个丧主家,有时甚至一天会赶好几场。
后来渐渐在这行有了点儿名气,口碑也打了出去——好嗓门,专业过硬,而且还年轻貌美,太优秀想低调都难。
跟着出场费水涨船高,买了房子车子,开了店,这两年倒不用那么拼命了。
但她的店是个花圈寿衣店。
外婆一直想让她转行。
早饭时间,祖孙两个相对而坐。
“你眼睛要瞎了吗?”老太太突然问。
陆梨推推鼻梁上新配的眼镜:“一百多度而已,不戴也看得清。”
外婆抬腿踩着椅子,胳膊搭着膝盖,个头矮小却很有气势:“你嗓子才动完手术,现在眼睛又近视了,再做哭灵早晚变残疾人。还不趁早把店转出去,随便开一家什么小卖部,说出去也好听些。”
陆梨嘀咕:“小卖部哪有殡葬赚钱,还要还房贷的。”
“放屁!你就舍不得你的寿衣店。”说起这个就来气:“要不是为了给你妈治病,当时怎么可能让你退学做这行?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天天去给不认识的死人哭丧……好运气都哭没了,你看你现在还单身嫁不出去!”
陆梨置若罔闻剥了个鸡蛋递过去:“乖,趁热吃。”
哪儿那么容易,老太太每次情绪上来一定要说到底,一吐为快,大概伤心也会让人觉得过瘾。
“我怎么那么命苦,早年丧夫,中年丧女婿,晚年丧女,一家人死得就剩我们两个!杀千刀的癌症,瞎了狗眼找到我女儿头上,害得我们倾家荡产卖房子到处借债,那么贵的靶向药都没把她治好,我可怜的乖女儿……监狱里那些杀人放火的王八羔子倒是活得好好的,还有天理吗?!”
陆梨随口附和:“就是就是,没天理。”
外婆突然转向她:“你都27了,还不成家,怎么让你妈、你爸、你外公在天上安心?”
“我也想谈恋爱,可是没遇到合适的人呀。”
“你开寿衣店,还做哭灵,哪个男的敢娶你?相亲第一轮就被刷下去了。”
陆梨冷笑:“歧视殡葬业的人我还看不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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