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孟元超心里想道:“江南的春天当然很美,怪不得古代的词人,对它如此向往。但小金川的春天,却也并不逊色于江南,可惜古代的骚人墨客,很少到过这儿,否则只怕也会留下许多佳句了。像这里的报春花,在苏州就不能这样早看到。看到的报春花,也没有这里的美。嗯,这花雅淡清幽,不带丝毫俗气,正像紫萝的为人。要是她在这望,一定也会喜欢这里的报春花的。”
正在浮想连翩之际,忽听得山花野草丛中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孟元超霍然一省,想起自己的任务,喝道:“什么人?为何躲躲藏藏,赶快给我出来!”
只见一个衣裳褴楼的乡下人从野草丛中钻出来,脸上有受过鞭打的血痕。
孟元超吃了一惊,失声叫道:“小发哥,是你!”原来这乡下少年名叫邓发,本来是给财主看牛的,两年前小金川的战事扩大到这个山村,那财主跑了,邓发这家人的生活才好过一些。孟元超曾在这个小村办理过战后救济灾民的工作,是以和他相熟。邓发惊喜交集,好像看见亲人似的,登时跑上前来,紧紧握着孟元超的手,说道:“孟大哥,我正要找你!”
孟元超道:“是谁打你的?”邓发气喘吁吁的也在同时问道:“孟大哥,你见着那位女侠没有?”
孟元超呆了一呆,心里想道:“我刚刚想到紫萝,难道她就来到这儿寻找我了?”当下取出了随身携带的金创药,说道:“小发哥,你别忙,我先给你洽伤。”替他敷上了金创药,然后再问:“你说的女侠,我还没有见着,这是怎么一回事?”
邓发说道:“我是给官兵打的。官兵到了咱们的村子,捉人,抢东西!”
这条山村距离义军的营寨有百里之遥,以前曾给清兵占领过,后来清兵败走,这两年来从无发现敌踪。义军因为兵力有限,该地距离较远,也没有派兵防守。
孟元超在义军多年,颇通兵法,心里想道:“听说清廷要从云南抽调一支兵力,前来侵犯。按照正常行军的话,应该是走官道。但这条山村形势险要,若从此地奇兵突出,便可从小金川之背、来个两面夹攻,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不过清兵地形不熟,要想进行偷袭,必须派人侦察,并要先找向导。来的大概是官军的‘斥堠’(侦察兵),但既然发现敌踪,那就不可不防了。”
心念未已,果然便听得邓发说道:“来的官兵倒并不多,大约只有十多个人。可惜我们没有刀枪,打不过这队如狼似虎的官兵。我用锄头抵抗,给他们捉了去,他们就狠狠的鞭打我,给他们捉去的还有张大伯、小顺子等二十多人。他们说要壮丁给他们当快子,要老人给他们做带路,还要花姑娘给他们取乐。哼,什么官兵,当真是禽兽不如。”
孟元超道:“那你是怎么逃脱的?”
邓发说道:“我们给绑成一串,押解出村,一路鞭打我们。我咬实牙根哼也不哼,但当然也有人忍受不住大声呼喊的。走没多远。忽见一个白衣女子,跑得真快,就像旋风一样从树林里跑出来,敢情她是听见了哭喊的声音跑来救我们的。”
邓发继续说道:“她一来到,就怒斥那些狗官兵:‘白日青天,你们这班强盗竟敢欺侮百姓!’”
“那些狗官兵哈哈大笑:‘我们是朝廷的官兵,正是来打强盗,你这有眼无珠的野丫头竟敢说我们是强盗。’‘这丫头倒长得标致,哈哈,难得有这样标致的姑娘送上门来!’那些狗官兵一面七嘴八舌的胡说,一面就围上去要抓她。不料笑声未了,那些狗官兵登时就倒了大楣!”
孟元超笑道:“怎样倒楣?”
邓发眉飞色舞地说下去道:“那女侠一声冷笑,说道:‘我说你们才是有眼无珠的强盗!’这霎那间只见寒光耀眼,叮叮当当的声音震得我的耳朵嗡嗡作响,我还没有看得清楚,片刻之间,只见地上遍是刀枪,当然都是给那位女侠打落的了。本来是哈哈大笑的‘官兵”此时却是又哭又喊了。”
“那位女侠抢了一条皮鞭,劈头劈面的乱打那班狗官兵,赶鸭子一样把他们赶跑了。
哈,真是令人看得痛快。可惜那位女侠还是太过慈悲,一个也没杀掉他们!”
“那位女侠给我们解开捆绑,向我们问路,原来她是要到小金川的。我就问她,在小金川认识谁。她说她有一位姓孟的朋友在小金川,哈,她一说出来。我可高兴极了,原来她的朋友就正是你孟大哥。”
“我本来要给她带路的,但她说我受了伤,应该赶快回家调养。她要我们都回家去,她说我们家里刚刚遭了抢劫,应该赶回去,免得亲人担心。没受伤的要给她带路,她也不肯接纳。”
“他们都回家去了,但我想做人应该知恩报德,我是个看牛的孩子,我们这条穷村子里的穷人家又数我家最穷,要不是你们小金川的兄弟帮我的忙,我怎能有好日子过?倘若像两年前那样,那些狗官兵又再回来占我们的村子,我们大家更是不能活。我应该给你们报讯。
何况我的性命也是那位女侠救的,要不是她及时赶到,我恐怕早已给狗官兵打死了。她要找你,我也应该告诉你啊,所以我就悄悄的来了。但孟大哥,你还没有见着她,我可有点担心了。她人生路不熟,你去找寻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