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唐努珠穆以国王的身份,一路陪伴他们,给他们指引道路,华天风也是感激得很,说道:“原来令妹就是邙山谷掌门的高足,老朽少时,曾受过邙山派上代掌门吕女侠吕四娘的指点,邙山派中的南丐帮帮主翼仲牟与老朽的交情也非一日,说来都不是外人。这次我们从灵鹫峰经过,不论是否找得着小女,我都随你们到昆布兰国走一遭吧。”
唐努珠穆知道华天风乃是当代第一神医,说不定有要他帮忙之处,大喜说道:“得华老前辈同住,那是最好不过。只是太过麻烦老前辈了。”华天风道:“哪里话来?这次小女遇难,也是全靠陛下指点道路,要不然我还不知道灵鹫峰坐落何处呢?”
唐努珠穆连忙说道:“武林中只序尊卑之别,晚辈家师与华老前辈乃是同一辈份,请老前辈切勿以‘陛下’二字相称。”华天风性情爽朗,哈哈笑道:“世兄既然以武林中人自居,那就请恕老朽托大,称你一声世兄吧。”接着说道:“小女在灵鹫峰遇难,此刻却不一定还在灵鹫峰上,多半是碰不见的了。过了灵鹫峰,在昆布兰国,我还要继续查探她的下落呢。所以我陪世兄前往,正是一举两得。”他想起女儿生死未卜,凶吉难知,虽是性情爽朗,言下也不禁有点黯然。
云壁笑道:“哥哥,你不是很想念谷女侠吗?过了此峰,就是昆布兰国了,说不定你们就可以见面呢。”云琼性情羞怯,要是平日听他妹妹如此一说,定会羞得脸红,此时却是落落大方,淡淡说道:“咱们武功低微,只怕帮不了什么忙,到了昆布兰国,那就要靠江大哥出力了。”唐努珠穆笑道:“江师兄是自己人,这是不用说的了。”
原来云琼曾托江海天代他向谷中莲问候,江海天在路上已和他说了,江海天虽然没有明白说出他和谷中莲的关系,但语气神态之间,总是有点不大自然。云琼性情内向,善于观言察色,这几日与唐努珠穆、江海天二人一路同行,有心人听他们无心的说话,也早已猜到几分了。最初心里虽有点难过,但他和江海天是兄弟般的情谊,江海天于他又有救命之恩,因而只不过难受片时,过后反而为谷中莲而感到高兴了。
阿尔泰山是世界著名的山脉之一,地势高级,山路难行,倒还罢了,高原空气稀薄,到了海拔一万尺以上,呼吸也感困难。
而且由于空气稀薄的缘故,日头直射下来,也热得骇人,但一到太阳照射不到的阴影之处,或是到了红日沉西之后,却又是冷气沁人,严寒熬骨。似这样的暴冷暴热,当真是铜皮铁骨,也感难挨。
江海天、唐努珠穆、华天风三人内功深厚,还可以勉强支持,云琼兄妹二人,到了山腰,已禁不住牙关打战。幸亏华天风早有准备,配有两服“阳和丸”,每服十二颗,让他们早晚两次,每次服食三颗,这阳和九可以帮助血脉运行,发热御冷,估计在两日之内,就可以绕过灵鹫峰,走出阴风峪,那时到了山阳,再减低登山的高度,便可无妨了。
第二日午间,这一行人已到了灵鹫峰上,灵鹫峰形如大鸟,中间主峰高入云霄,两边展开,形如鸟翼,其间冰川交错,又尸若银蛇在山间流窜。华天风叹口气道:“阿尔泰山三大高峰,灵鹫峰还不在其内,已经是这样难上了。我所住的华山、号称‘天险’,如今到了灵鹫峰前,才知华山天险,实在算不了什么。
古人所说的‘一山还有一山高’,当真是至理名言。”
唐努珠穆道:“阿尔泰山的最高峰还远远比不上喜马拉雅山的珠穆朗玛峰,珠穆朗玛峰,当年我的师父也不能攀登绝顶。”华天风黯然不语,心中想道:“我的碧几倘若是在灵鹫峰的绝顶遇险,莫说遇上强敌,即算毫无外物侵扰,她也要冷死的。除非当时就有人救她。唉,但哪有这样巧事?看来她是凶多吉少了!只有尽人事而听天命吧!”
华天风与江海天分头在两面侧峰搜索,但见积雪皑皑,连兽蹄鸟迹也没发现,更别说有人了。两人回到中间的主峰,都是意兴萧索,相对无言,过了半晌,唐努珠穆道:“大约还有半个时辰,就可以穿过主峰,咱们再往上走。”华天风苦笑道:
峨已经感到有点吃不消了、我看不必到主峰的最高处了,待我用传音入密之法呼唤她吧。”
原来华天风倒还支持得住,只是他不愿云琼兄妹陪他受苦,故而如此说法。江海天道:“不如让我用天遁传音之法试试。”当下将声音凝成一线,远远地送出去,叫道:“碧妹,我们来找你了,你要是听见的活,请抛一颗石子下来!”
天遁传音之术,练到最高境界,可以把声音直送到对方耳中,旁人都听不见,但顶多也不过送到三里之内。现在江海天让声音凝成一线发出,旁人也可以听见,但却可送到五里之外,估计尽可以达到峰顶了。
华天风心道:“海儿的天遁传音果然比我的传音人密还要高明得多,而且可以免去雪崩的危险。但这也只是姑且一试罢了。”
叫了几声,毫无反应,华、江二人本来就不敢存有奢望,没有反应乃是在他们意料之中,于是继续向前走去。前面是一块巨大的冰岩,平地拔起,光滑如镜,在阳光下发出闪闪寒光。
忽然有颗石子从这俨如峭壁的冰岩上滚了下来,江海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呆了一呆,叫道:“是碧妹听到咱们叫她了!”华天风道:“只怕这颗石子是偶然掉落的。”他也不敢相信这石子当真就是他的女儿所掷。话犹未了,只见第二颗第三颗石子又接续滚了下来。江海天大喜道:“这决不是偶然的了!碧妹,碧妹,我来啦!”
冰岩光滑如镜,毫无可以着手攀缘之处,江海天不顾透骨奇寒,将身子贴着冰岩,便用“壁虎游墙功”“游”了上去,但这冰岩却不比墙壁,有几处微微凸出的乃是较薄的冰棱,被他的身体一压,冰片碎裂,几乎将他跌了下来,幸而江海天轻功超卓,一觉不妙,立即拔出宝剑,插进冰层,定着身子。以“壁虎游墙功”与剑插冰岩之法交替运用,渐渐越上越高,已经隐隐可以看得见峰顶有一间屋子了。
江海天心道:“想不到这雪峰高处竟然住有人家!”倾即想道:“是了,碧妹定然是被这屋子的主人救了,要不然她怎能禁受峰顶的严寒。”但他全神贯注,攀登冰岩,已不能再用天遁传音之术。
心念未已,忽又听得一缕萧声随着山风飘来,如泣如诉,如怨如慕,音细而清,似是满怀心事,要找知音倾吐。江海天心道:“原来兽妹吹得这样好的洞萧。听这萧声,敢情她对我仍是一腔幽怨?”心头甚感内疚,但他历尽艰难,终于发现了华云碧的下落,听到了她的萧声,这份高兴也是难以形容,向上攀登更快了。
不久,只有数丈高度,就可以登上蜂顶了,忽然又有颗石子抛了下来,石子从他身边浪过,打裂了几片冰棱,江海天脚尖用力在冰岩一蹬,倏地飞起,直上巅峰,叫道:“碧妹,我来啦!你不要抛石子了!”
忽听得“呜”的一声怪叫,在他面前的竟是一只怪兽,那怪兽后蹄人立,前蹄还抓着一颗石子,在它侧面还有一只同样的怪兽,龇牙露齿的向着他。江海天定睛一看,认得是厉复生那两头金毛狡。江海天好不容易才到达冰岩绝顶,哪知见不着华云碧却见了这两头金毛狡,不禁大怒骂道:“原来是你这两头畜牲戏弄于我。”
江海天认得这两头金毛狡,这两头金毛狡也认得江海天,它们曾在江海天手下吃过几次大亏,焉能不怕?一见是江海天上来,呜呜的叫了两声,夹着尾巴便跑了。
江海天心道:“金毛狡既然在这里发现,厉复生想必也在这儿了。我且到屋中看看。”这时他刚刚站稳脚跟,还未来得及四周察看,忽听得有个声音说道:“你别骂这两头畜牲,是我叫它们将石子扔下去的。”声音就在他的身边,江海天吃了一惊,抬头看时,只见是一个披着白狐裘的少年,拿看一支洞萧,站在一块磨盘似的冰块上,冷冷的看着他。那少年披着白裘,又是站在冰块之上,要不是地上有他的影子,简直看不出那里有一个人。江海天初上来时,只见那两头金毛狡,竟未发现那少年就在他身畔的冰块上,就是这个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