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努珠穆这一出现,已经是令全场惊诧,但还有令得群雄诧异的事情是,在唐努珠穆背后,还有三个人紧紧相随,一个是云召的女儿云壁,她衣衫破烂,面有血痕,似乎是刚刚和人打了一架;一个是云召的大弟子字文朗,他右手拖着一个妇人,约有三十多岁,姿容妖冶,软绵绵的让字文朗拖着她走,似乎是已被点了穴道。
云召大为吃惊,连忙问道:“壁儿,这是怎么回事,是他打伤了你?”手指指着唐努珠穆。云壁道:“不是,是这女贼要来害我,是他,是他救了我。”云壁起初也把唐努珠穆当作叶冲霄,如今见场中又有一个叶冲霄,心里也甚惶惑,但唐努珠穆曾经救她,她还是说了实请。
字文朗补充说道:“我和师妹在门口接待客人,这女贼突如其来,一出手就擒了师妹,我也被她点了穴道。幸亏这位英雄也恰恰来到,闪电般制伏了这个女贼,这女贼才不及伤害师妹,他擒获了这个女贼,又解开了我的穴道,将女贼交了给我。”
当年镇远镖局在青海鄂尔沁旗被动,匪首是个女贼,镖局的人全数被俘,只有两个镖师得叶冲霄说情,得以生还,其他的人全被杀掉,这就是镇远镖局三十六条命案的由来。
这两个幸得生还的镖师,这次也随了总镖头韩璇来此,正在场中,忽地走出来叫道:“韩总镖头,当年杀害咱们弟兄的正是这个女贼!”韩璇道:“各位英雄,有谁认得这个女贼么?“场中“海阳帮”的帮主宴源说道:“我认得她,她是天魔教的香主之一匪号九尾妖狐的穆九娘。”海阳帮是靠运私盐为生的,所以宴源认得许多邪派中人。
韩璇迷惑极了,在此之前,他一直把叶冲霄当作这女贼的同党,因而才把镇远镖局的三十六条命债也算在他的身上了。哪知如今忽地又跑来了一个叫叶冲霄的人,却擒了这个女贼,又救了云壁。韩璇瞪着眼睛,叫道:“你们究竟谁是叶冲霄?”
唐努珠穆与叶冲霄齐声答道:“是我!”他们二人相貌虽然极之相似,但究竟有些差异,声音神气更是有所不同。韩二娘曾被叶冲霄打跛双腿,铭恨于心,对他的一切特征都牢牢记着,这时已看出了几分,悄悄对韩璇说道:“我看就是和咱们动手这个?”但一时之间,她也还不敢肯定,故此要征求丈夫的意思。
韩璇还未及回答,只听得有个人大声说道:“待我来看看!”这个人正是时君山的大弟子杨璘。韩璇夫妻大喜,心中俱是想道:“杨璘是叶冲霄的师兄,有他在此。定然可以分辨!”
唐努珠穆是在五岁那年,始被贼人掳去的,小时候杨璘几乎天天都逗着他玩,依稀还能记忆。杨璘到了他们的面前,叶冲霄瞠目相向,不知他是何人;唐努珠穆定睛一看,却忽地叫起来道:“你不是杨师兄吗?”
杨璘也不敢贸然相认,走上前去,握住唐努珠穆的手臂,忽地撕开他的衣袖,手臂上露出一颗鲜红的朱砂痣,杨璘这才没有怀疑,喜极而泣,抱着唐努珠穆叫道:“叶师弟。我终于找着你了!”
原来叶冲霄突然先来,但杨璘看来看去,总觉得有点不像,所以他一直心有所疑,不敢相认。如今见了唐努珠穆,这才认出唐努珠穆才是他的真正师弟。
韩璇夫妻大出意外,韩二娘叫道:“怎么是他?但打伤我的那个小贼,我却认得是他!”说到最后那个“他”字,她的手指指的是叶冲霄。
叶冲霄说道:“诸位,他是我的兄弟,他小时候是曾叫过叶冲霄,但五岁之后,他已经不是叶冲霄了,他与今日之事,全然无涉。作恶多端,欠下你们血债的那个叶冲霄,不是他,是我!”
唐努珠穆枪着说道:“不对!第一,我才是真正的叶冲霄;第二,我的大哥直到最近才知道他的本来面目,从前他是糊里糊涂,被人利用的。说到镇远镖局的真正凶手,也不是他……”那两个当年幸得生还的镖师感激叶冲霄放他的情义,插口说道:“这个我们知道,主凶实在是这个女贼穆九娘。”唐努珠穆道:“也还有些不对,动手杀人的是穆九娘,但指使之人,真正的凶手,却也还不是她!”
众人越未越觉糊涂,议论纷起,“怎么他们两兄弟都叫做叶冲霄的?”只听说叶君山有一个儿子,却怎的又钻出一个来?”
杨璘和韩璇也抢看发同,杨璘问道:“我师父究竟是被谁害死的?师弟,你又是被谁抢去的?在哪里过了许多年?”韩璇则在问道:“那么主凶究竟是谁?”
一连串的问题,唐努珠穆也不知先答哪个。江海天朗声说道:“让我来说,这其中的原委我都知道。”他以上乘内功将声音送出,登时把场中嘈乱的杂声压了下去。
江海天指着唐努珠穆说道:“他是马萨儿国的国王。从前的国王名叫盖温,是他父亲手下的大将,篡夺了他父亲的王位。晴杀叶君山,指使穆九娘劫镇远镖局的镖,都是盖温干的好事。时冲霄因不明身世,受盖温所骗,被盖温利用,实在说来,罪不在他,他只是代人受过而已!”
此言一出,人人更是惊诧万分,韩璇夫妻面面相觑,想不到他们镇远镖局的命案,竟是牵连到马萨儿国的政局,而真正的叶冲霄(即唐努珠穆),竟然是马萨儿国的国王。
江海天说了将近半个时辰,方始把前因后果交代清楚,韩璇问道,“我还有一事不明,那盖温当年既然是一国之王,为何要劫我们镇远镖局的镖?”
叶冲霄道:“这个可得我来说个明白了。当年你们所保的那支镖,乃是一批贵重的药材,是要运到鄂尔沁旗去的,是么?”韩璇道:“不错,这批药材也是刚踏进鄂尔沁旗草原的时候被劫的。”
叶冲霄道:“当时鄂尔沁旗发生瘟疫,这批药材是医治疫症的。盖温想乘机并吞鄂尔沁旗的土地,故此不愿这批药材到达土王之手。当时我奉命与穆九娘来劫你们这支镖,最初还不知道所劫的乃是救治瘟疫的药材,后来方始知道。因此劫镖之时,我没有动手,但我也没有拦阻,此事乃是我生平所做的最大错事,实在是死有余辜。”
唐努珠穆道:“后来的事情你还没有说,我代你说了吧。你内疚于心,后来暗中把消息泄漏给鄂尔沁旗的土王知道,那批药材没有运到马萨儿国,在中途又给鄂尔沁旗的军队截回去了。”
叶冲霄诧道:“这事我没对你说过,你怎么知道?”唐努珠穆道:“我即位之后,鄂尔沁旗有使者前来道贺,那使者就是当年领军截回这批药材的人,他把我误认是你,一再向我道谢。”
叶冲霄叹口气道:“虽然如此,但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鄂尔沁旗又已无辜死了不知多少人了。盖温也终于吞并了鄂尔沁旗的一部分地方。”唐努珠穆道:“那块土地,我已经还给他们了。”叶冲霄又叹口气道:“这事过后,我已经知道盖温的狠毒手段,但我贪恋荣华富贵,又认为他是我的养父,恩深义重,还舍不得‘叛’他,现在想来,当真不是个人!”
唐努珠穆道:“这些事都过去了,你虽然明白得迟了一些,但盖温也毕竟是给你亲手杀了。说起来你已经是将功赎罪,也可以无愧于心了。”韩璇听到这里,不觉呆了。
事情经过离奇曲折调倘非是江海天在场加以证实,韩二娘等人还未必会相信呢。这时真相己自,韩璇嗒然若丧;悄声对妻子说道:“老伴几,这回咱们可又是找错人了。这么说来,这位叶朋友非但不是主凶,咱们镇远镖局的大仇人还是他杀了的。”韩二娘道:“依你之见如何?”韩璇道:“还有什么说的?咱们与这位叶朋友之间的恩仇一笔勾销,他替咱们杀了仇人,咱们栽给他的那个跟头也算是值得的了!”
韩二娘道,“好,咱们把这姓穆的女贼宰了,从今之后,闭门封刀,再也不干江湖上的营生了。”她正要去杀那穆九娘,忽听得一声惨呼,原来那穆九娘早已自断经脉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