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堵,便堵了许久。直到手上长索忽然一振,萧应寂这才惊觉,急忙放开,嘘了一声,小声道:“先上去再说。”柳若丝犹未回过神来,软绵绵地伏在他怀里,迷迷糊糊地点了头,任由他抱着自己往上奔去。二人一直奔到那少女所处平地才停下,那少女脸上绯红,收了长索,瞧了柳若丝一眼,忽然扑哧一笑,对着萧应寂皱起鼻子做了个鬼脸,伸手在自己脸上刮了几下,这才格格笑着转身跑了。
苍茫天山行(三)
柳若丝候她去了,这才拉着萧应寂道:“应寂,我好想你!”话未说完,眼泪已落了下来。萧应寂凝视她一会,柔声道:“我知道。”伸手替她拭去泪水,道:“咱们走罢。”牵着她朝方才那少女离去的方向走去。柳若丝嗯了一声,欢欢喜喜跟他走了几步,问道:“你想不想我。”萧应寂点头道:“想。”柳若丝道:“想你怎么不说?”萧应寂道:“我不说你也知道。”柳若丝甜甜一笑,道:“是啊,我知道!”痴痴瞧着他俊美的脸庞,心中欢欣爱恋,温柔满溢,道:“刚才可真吓死我了,还以为这回真真要完蛋,往后可再也见不到你了。”
萧应寂微微一笑,并不回答,心中却极是欢喜感动,心想她生死关头,想到的却是以后再也见不到自己,可见她对自己的一片真心,原先的疑心气恼登时消散无踪。柳若丝道:“这天山可真不好玩,好好地也会雪崩,咱们还是赶紧收拾收拾,回杭州去罢!”萧应寂道:“方才那个,也不算是雪崩。”柳若丝奇道:“不算雪崩,那算什么?”不等他回答,忽然一呆,叫道:“糟了,龙惊非!”放脱了萧应寂的手,回身奔去,奔得几步,只见底下数十丈外,已凭空起了一座绵延十余丈、高达三四丈的雪峰,她愣得一下,回身道:“怎么办?他一定是在底下!”萧应寂道:“自然是在底下。”柳若丝急道:“那快想法子救他啊!”萧应寂道:“我救他做什么?”柳若丝呐呐道:“救他做什么,那个……”想了半天,想不出萧应寂究竟有什么非救他不可的理由,可是不救他显然又不对,手足无措,呆在当场。
萧应寂不声不响地瞧了她半天,终于叹了口气,走上来拉着她道:“你放心罢,不过一座雪峰,难不住他的,我们等一等,他就自己出来了!”柳若丝将信将疑,道:“真的么?”萧应寂道:“真的!这雪峰难不住我,自然也难不住他。”带着她走到一边坐下。
柳若丝道:“可是我听人家说起雪崩的时候,总是说有多么多么可怕,可不像你说的这么轻松。是了,你方才说,这也不算雪崩,那是什么?”萧应寂笑而不答。柳若丝想了想,忽然叫道:“我知道了!这是你们弄的机关是不是?我方才是先踏着了陷阱,跃起又落下的时候踩着了机关,雪就滚下来了,一定是了!好哇,你居然拿这招来对付我!”萧应寂道:“这机关又不是我弄的。”柳若丝道:“不是你弄的么?”怒气稍平。萧应寂又道:“是柔嫣带人弄的,就是刚才的那丫头,不过我也没反对就是了。”
柳若丝呆了半晌才道:“你还是生我的气是不是?”萧应寂不答。柳若丝摇了摇他手,软语道:“是我不好,你别生气。”萧应寂道:“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不好,可就是忍不住生气。”柳若丝讨好地笑道:“我以后不会再犯了,你饶我这一次。”萧应寂忍不住一笑,道:“你又不是犯人,说什么饶不饶的?不过你和他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见了柳若丝此刻模样,便知她和龙惊非并无不可告人之事,但心中所疑,终究还是要问个清楚。
柳若丝道:“我和他哪有怎么回事了?是这样……”将自己那日离了他和冷霜容之后,和六派大战之事详详细细说了一遍,这时不敢有丝毫隐瞒,连容香之事也说了。萧应寂愣得半晌,道:“原来是这样!”心想处此情景,却也难怪。柳若丝又将后来之事也说了一遍,道:“如今已有了秘洞的钥匙,我们再去寻蓝田玉取了乐谱,那便什么事也没有了。”萧应寂喜道:“那再好不过,不过你怎么会是李家的后人,这事你可真瞒得我们好苦!”柳若丝道:“为了当年之事,这百多年来,寻找我们的人始终也没停过,我们怎敢稍露痕迹?这事到现在,我也还瞒着暮雨他们呢!”萧应寂点头道:“你说的是。”伸手将她抱紧一些,道:“不过以后便是给人知道了也没事,我会护着你。”柳若丝甜甜一笑,道:“我知道。”
二人相偎许久,柳若丝道:“我听暮雨说你身上的毒还没解,如今可没事了罢?”萧应寂道:“没什么事了。”柳若丝松了口气道:“你没事就好了。那时我听暮雨说道你的毒还未解,心里真是说不出的害怕,说什么也要赶来见你。”萧应寂道:“只是还有些余毒未清,再过上几日就好了。”柳若丝道:“那就好。”犹豫一会,道:“你师姐拿回来的解药既是假的,那,那日你们有没有……”萧应寂停了停,脸上微红,道:“你知道那解药的事?”柳若丝道:“我出来之后就去了方家,就知道了。”萧应寂道:“所以你就疑心我和师姐有什么苟且之事了。”柳若丝道:“我那时知道了之后,立刻赶回了那庙里,就看到地上有些从你衣裳上扯下来的碎片,我以为……”萧应寂点了点头,低声道:“师姐原本以为自己拿到的是真解药,她……她一早就知道这解药是春药了,所以那日……”
那日他行功完毕,睁眼便只见到冷霜容,不见了柳若丝,心中惊疑,还未发问,冷霜容将解药递过道:“你先服了解药再说。”他接过服下,便问:“若丝呢,她去哪里了?”冷霜容不答,他又问了一次才道:“她走了有一会子了。”他知柳若丝绝不会无缘无故离去,必是为冷霜容所迫,心中气恼,但刚得她取回解药,不好发作,只得忍气道:“我去找她。”便要起身离去。冷霜容按住他道:“她走了有一会了,你赶不上她了。”萧应寂道:“我知道去哪里找她。”冷霜容道:“怕是等不及。”萧应寂一怔道:“什么等不及?”冷霜容不答,忽然伸手抱住了他,低了头去亲他,又动手解他衣襟。他一时惊得呆了,过得一会才醒悟过来,挣扎着想要推开她,叫道:“师姐,你这是做什么?”
苍茫天山行(四)
他中了剧毒,身手大打折扣,一时无法挣开,两人翻滚着倒在地上。冷霜容毫不松手,边扯他衣襟边道:“这解药……不是普通的解药。”萧应寂道:“那是什么?”冷霜容低声道:“我娘亲从未嫁人,却有了我,那是因为,因为……”犹豫一下,道:“那时萧家去冷家提亲,师父和她相争,为了将她排挤出去,便去找方正清取了千心蓝和解药,方正清那时对师父很是倾心,自然是她要什么就给什么。师父给我娘下了千心蓝之毒,然后将解药和人一起交给了我爹爹,后来……就有了我。”萧应寂这才知道那时冷纤月在大理漏说的一段往事的真相,心中却兀自不解,道:“这解药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冷霜容道:“这解药,是春药。”萧应寂呆呆道:“是春药?!”冷霜容点头道:“是春药!所以那时娘解了毒,却有了我,又不肯说出真相,外公以为她品行不端,又怕家丑外传,便将她关了起来,对外却说是暴病而亡。我生下不久,便被送到了天山,后来外公外婆死了,娘就逃了出来,去天山刺杀师父,却给师父抓了起来,后来就一直被关在地牢里。”萧应寂道:“所以她才这么恨我娘?”冷霜容道:“我那时听她说这段往事的时候,心里也好恨,可是不知道究竟该恨谁?”呜呜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