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丝道:“他说持信之人可得传龙家绝艺,却一句没提龙家绝艺的致命之处,又要羽清寒只告诉龙家后人他生平之事。这生平之事,最重要的,便是龙家绝学和这秘洞的究竟了。持信之人若是龙家后人,那么就会知道这绝艺的利弊,到时只须先到关外秘洞练好武功再回来复仇,那便什么事也没有,可持信之人若不是龙家后人,便绝不会知晓个中秘密,羽清寒看过这信,知道自己弟子的心意,也绝不会真的带他去秘洞。他不贪绝艺也贪宝藏,对信中所托之事想来不会有丝毫的犹豫,练了龙家绝学又为龙家报仇之后,就算不被这众多高手所杀,也会因这武功本身的弊端或疯或死,总之绝不会有好下场。龙……大侠,当真是好高明的手段。”
龙惊非轻轻一叹,道:“不错,先祖当年必是如此打算的,不过日后有缘进入此地的,多半不是我龙家人,便是当年埋伏之人的后人或者亲友,也就是我龙家的仇人,若当真有其他人不慎进入,那也绝不会无端搬动先祖尸骨,无法发现底下的字和钥匙,便不会身受其害,只有我龙家后人和龙家的仇人,要么是要迎回骸骨,要么是要毁去尸骨泄愤,才会发现其下秘密。先祖设下此计,可不算是滥杀无辜。”柳若丝道:“是啊,若是后者,等于还能让他们自相残杀,真是好手段、好计谋!我不是说他滥杀无辜,我只是觉得……好可怕!”
龙惊非道:“可怕也只是对自己的仇人,既是仇人,自然是要不择手段,务求除之而后快,何须假仁假义?若说人品,当年,先祖被人称这一声龙大侠,你当是白叫的么?”柳若丝道:“我知道,不过还是觉得可怕。”瞧了他一眼,轻轻叹了口气。龙惊非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也和他一样?”柳若丝摇头。龙惊非一怔。柳若丝道:“你可比他厉害多了。”看龙惊非不解,道:“你说的是,他只对自己的仇人这样,你可不是。”龙惊非一呆,知她终究还是介怀自己以前所为,微觉委屈,过得一会却又叹了口气,拉着她手道:“以前的事,是我不对,我答应你,以后绝不会再害风满楼的人。”心想风满楼的人是决不能再害的了,但其他有关无关的人,当真必要时,也只好害上一害。
柳若丝大喜,道:“答应了可不许反悔!”龙惊非道:“不反悔!”柳若丝嫣然一笑,道:“好,你发誓!”龙惊非一怔道:“你不信我?好罢!若我违誓……嗯,便罚我一世孤苦,以后再也见不到你!”柳若丝一呆,心想这算什么誓言,你若再害他们,便是没有这个誓言,难道我还能再见你么?忽然想到,他想也不想便发了这样誓言,可见在他心里这必是苍茫天山行(一)
进了楼子里,众人相见,无不欣喜异常。南宫暮雨又笑又跳,道:“这段时日你到底躲到哪里去了?怎么我翻遍了整个杭州城也找不到你?”柳若丝笑道:“怕六派的人来纠缠,在一个地方躲了几日罢了。”也不去细说,问道:“你们呢?可有应寂的消息?”南宫暮雨笑容一敛,支吾道:“嗯……见过他了,应该没事。”柳若丝喜道:“你们见着他了么?那他怎的没和你们一起回来?”见众人忽然静默下来,心中一沉,颤声道:“是和冷霜容一起走了么?”梅落尘忙道:“不是,是和萧夫人一起走的。”柳若丝松了口气,道:“不是和冷霜容就好,那怎的不先和你们回风满楼?”花玉蝶自她进来后便一直一言不发,这时脸一沉,道:“回风满楼做什么,等死么?”
柳若丝一呆,道:“什么意思?”南宫暮雨道:“霜容拿回来的解药是假的。”柳若丝大惊,手足无措,只道:“那……那他……”梅落尘道:“你先别急着担心,萧夫人说道以天山雪莲之奇效,再加他本身功力,当可无恙。算算日子,他也该到天山啦,兴许早就没事了。”暗暗一扯花玉蝶,花玉蝶知他意思,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只悄悄打量龙惊非,心里思疑柳若丝如今和他究竟是何关系。
柳若丝道:“是么?”定下神来,道:“到底怎么回事?”南宫暮雨道:“是这么回事……”将经过细细说了一遍。柳若丝听得心惊肉跳,道:“那如今,你们可有消息么?”花玉蝶道:“天山和风满楼,隔着千山万水,哪能这么快就有消息?”柳若丝道:“那我自己去一趟罢。”对龙惊非道:“我要去天山,不能陪你去寻蓝田玉取乐谱了,不过还可以同行一段路。”
龙惊非一顿,淡淡道:“还是我陪你去罢,别又遇上了六派的人。乐谱可以等回来的时候再取。”梅落尘人等知拦她不得,正愁她孤身一人,此去天山,万里迢迢,只怕会有意外,听得龙惊非如此说话,都是大喜,齐道:“那再好没有!”心想以他武功,六派如今又有些七零八落,只要不再集合一处,便绝不会有何问题。梅落尘问道:“公子的毒伤康复了么?”龙惊非深施一礼,道:“已无大碍,多谢诸位援手,从前冒犯之罪,还请恕过。”梅落尘还了一礼,道:“罢了,以前的事,也不必再提,此去天山,还请龙公子多费心。”龙惊非道:“我理会得,只是先祖骸骨,要借贵地暂时存放一下了。”梅落尘笑道:“无妨!”南宫暮雨道:“恭喜公子找到龙大侠遗骸。”龙惊非道:“多谢。”
风满楼人等原本因泰山之事而对龙惊非甚是不忿,但观那日柳若丝神情,若是坚持要算清这一笔糊涂帐,只怕她未必肯答应,又想他既是救过柳若丝的命,如今又正有求于他,看来此事也只好就此不了了之。几人本是豪爽之人,既已决意放下过往恩怨,便绝不会再心有芥蒂,神色间立时亲热异常。
几人言笑晏晏,倒将柳若丝晾在了一边,她等得片刻,无人理睬,心想听方才南宫暮雨等人所说,萧应寂似乎对自己有所思疑,若再和龙惊非同去,只怕他心里又生气恼,但若一口拒绝,似乎又太着痕迹,望向龙惊非,犹豫片刻,心想反正倒时萧应寂要和他同去关外秘洞,和他同走也好,到时再见机行事便是。
梅落尘问道:“那是先歇息一日还是立刻就走?”柳若丝道:“立刻就走。”梅落尘笑道:“我原知道你等不住!”花玉蝶道:“你来,我收拾些常用的物事给你。”也不等她回答,拉过柳若丝径往自己屋里走去。
二人走到她房中,花玉蝶取了些银两银票打了个包裹,道:“这一路上怕是会有些不太平,尽量别惹麻烦,能不出手,就不要出手,免得引来六派的人。从洛阳到杭州,一路上的什么马车大盗,是你罢?”柳若丝接过包裹,笑道:“是我!你们怎么知道了?”花玉蝶道:“原本不知道,回来之后听说你也回了杭州,还能想不到么?”柳若丝道:“就知道瞒不过你们去。你叫我来,就是给我这个常用的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