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落尘不再说话,提剑施了一礼,道:“叶伯父,多有得罪了。”刷地一剑直刺,正是暗香剑法中的一招“傲雪欺霜”。秦放等人也不再说话,各自散开,形成一个半圆,挡住梅落尘等人去路。
端木谨驾着马车一路往西,风驰电掣般疾驰而去,直到远远地出了洛阳城才慢慢减缓下来,指着前面不远处的高山说道:“翻过前面的山头,路程要快一些,不过山路崎岖,马车可上不去,少主如今的身子不知能不能走得这么长的山路?若是绕个道,路远一些,但坐着马车,要安稳一些,也不会给人瞧见。”
冷纤月道:“还是绕道吧。省得遇见六派的人,徒惹麻烦。”端木谨应道:“是!”驾车往一旁道上撇去。
忽听得马蹄声远远在身后响起,跟着嗖的一声,一只利箭破空而来,直奔马车后心,有人沉声喝道:“萧夫人,箫应寂,这便请停下罢!”
车内三人齐齐闪身一避,让过这一箭,冷纤月疾道:“到山上去。”四人跃下马车,疾向前面山头奔去。后面人等紧追不舍。
山路崎岖,冷纤月和冷霜容轻功高妙,但萧应寂毒伤未愈,难以施展轻功,却是奔走不快,过不多时,便听得身后脚步声渐近,有人叫道:“霜容,你下来,娘保你性命!”冷霜容回头看去,只见一人容貌绝丽,衣襟飘飘,提剑越奔越近,正是冷纤云。她看得一眼,便不再看,回身又奔。
奔到半山腰,冷纤云等人已然追近,冷霜容道:“你们先走!”倏然回身,一剑刺向最前头的冷纤云。冷纤云闪身避过,并不还击,道:“霜容,你听娘说,今日你是无论如何也救不了萧应寂的了,你又何苦枉自送命?你们在那庙里的时候,我都瞧见了,他对你全无情意,你对他再好,也是枉费!霜容,你跟娘走罢!”
冷霜容木然不答,只是一剑狠似一剑地疾攻。冷纤云挥剑挡得几下,道:“李掌门,你们先追。”李易峰拱手道:“冷前辈解决了令爱之事后,还请来相助一臂之力。”冷纤云道:“放心!”李易峰道声多谢,带了人自冷霜容身边绕过,冷霜容有心想要拦阻,但她武功本就不如冷纤云,冷纤云虽然只守不攻,剑光挥动间,却是绵绵密密,绝不让她腾出手来阻挡,只能眼睁睁看着众人飞快在身边掠过,直追萧应寂人等而去。
情难消古来此意同(六)
冷纤云道:“霜容,这段时间娘一直跟在你后面,你……你受了这么多苦,他可一点也没放在心上,你放手罢!”冷霜容不答,过得片刻,忽然恨声道:“他有没有将我放在心上,那都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相干?我本来就是个没人要的孤儿,没人在意,那又有什么好奇怪的?你竟然联同六派的人来追杀我们,你不也一般地没将我的性命放在心上?”
冷纤云怔得一怔,夜色中忽见她神情愤恨,眼中含泪,心中一酸,动作微微一慢,险些被她一剑刺中,慌忙后退避过,道:“我是想杀冷纤月和萧应寂,但我怎会不考虑你的安全?我在暗中跟了你好久了,从大理上就一路追着你来的,这事你也该知道,你们在龙门赌坊里的时候,我就是怕六派的人会对你不利,才不曾通风报信的。”
她确是一路跟随冷霜容而来,那日她在大理偷袭冷纤月不成,反而几乎为她所杀,幸而渡空大师到来,才及时救回她一命,后来她乘乱脱身,却并未远去,她知冷霜容正和风满楼人等在一起,便只在附近徘徊等候,后来冷霜容离了南宫暮雨人等,茫然在江湖上四处流荡时,她便一直暗中跟随,途中也曾见过她几次,但冷霜容总是一见她便掉头而去,绝不稍加理睬,她无法可想,又不放心冷霜容孤身流落江湖,竟一路跟了下来。
冷霜容冷冷瞧着她,手上仍是一剑紧似一剑,绝不放松。冷纤云知她不信,苦笑道:“今晚之事,并非我刻意为之,我暗中跟在你们后面,看着你们进了点翠楼,本来是想,你既然无论如何不肯放手,那也罢了,如今他受了伤,病榻之中得你细心照顾,兴许会有所动,等你们上了路,我再暗中跟一段,也就该走了。不想竟会遇见李易峰……”
当时二人都躲在暗处,瞧着萧应寂等人上了马车,跃出追踪之时发现对方,彼此都吃了一惊,一时都摸不透对方虚实,提神戒备片刻,李易峰开门见山地道:“前辈当知晚辈所为何来,前辈可是要出手拦阻么?”冷纤云道:“你说我会不会?”李易峰微微一笑,道:“晚辈不知。车里三人,一是前辈的妹妹,一是前辈的外甥,但晚辈曾听几位师兄弟说道,泰山之上前辈曾和令妹刀剑相向,似乎……”
冷纤云截口道:“不必猜了,不错,我和她确有深仇大恨。”李易峰道:“这么说来,前辈是不会出手拦阻的了?”冷纤云微微迟疑,暗想你们杀萧应寂没关系,霜容又该如何?随即想道六派虽然有所折损(昨夜一战,她自然也被惊动,也曾到现场查看,知道当时情景),但以萧应寂如今状况,便是有自己相助,也是一般地回天无力,何况可以借六派之手除去冷纤月和萧应寂,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怎能轻易错过?当下说道:“当然不会,我还可以出手相助,但我有条件。”
李易峰大喜,他只是从弄雪口中知道萧应寂出了意外,却不知他情况究竟如何,暗想以萧应寂和冷纤月、冷霜容三人武功,端木谨也是硬手,六派就算能胜,伤亡也必惨重,若能得冷纤云为助,以她武功,事情便容易得多!当下道:“前辈请说。”冷纤云道:“我要你们放过冷霜容。”
李易峰一怔,风满楼之战中,死在冷霜容手下的六派弟子可着实不少,虽说其仇不比萧应寂,却也决不能算小!
冷纤云道:“事了之后,我要带她安全离开。你若答应了这事,我便倾力相助。”李易峰沉吟道:“这个,前辈也该知道,她和我六派结的仇可不小,前辈可否告知……”冷纤云道:“她是我女儿!”李易峰一呆。冷纤云道:“她的性命,我是非保不可,你若不肯,我只好知会风满楼的人,再和他们联手,相助萧应寂。如此一来,你六派就算能赢,到时还能剩下几个人?”
李易峰一震,当即道:“好!便是如此!”伸出掌来,冷纤云伸掌与他相击,道:“他们是一路往西,你只管去追他们,我自会知会其余的人赶去相助。”她四下都查看过,知道李易峰并未带他人前来。李易峰道:“如此甚好。”略一思付,道:“我在里面时不慎露了行踪,风满楼的人如今虽然还未发觉,但再过不久,定会发现此事,前辈可有法子拦阻么?”冷纤云微微沉吟,道:“不妨,我自会设法。”李易峰点头,取出一个圆形木牌,道:“这是晚辈的令符,前辈请先到城中顺昌客栈,找到我华山派的弟子,自有人知会其余几派的人。持此令符,任何调度差遣,我华山弟子一体遵从。”
冷纤云微微诧异,不料他竟毫不迟疑,即交付如此重要之物,接了令符,道:“华山竟还有你这样的人物!李苍鹤有子如此,可以含笑九泉了。”李易峰一辑到底,道:“前辈过奖,有劳前辈了。”
冷纤云持了令符赶到顺昌客栈,华山弟子果然无不遵命,火速通知了其余几派,冷纤云将事情大致说过,六派人等略不迟疑,提了兵刃便要赶去,但叶一舟和林枫却是神色犹疑,高见峰等人想起泰山之上和风满楼之战,四家之人分明是站在萧应寂一边,暗想若是二人到时反戈一击,那可不妙!
冷纤云心思剔透,一见众人神色,立知众人心中所想,暗想如今最重要一是保住女儿性命,二是除去萧应寂和冷纤月,以六派之众,此事已是万无一失,叶一舟和林枫出不出手,都无甚区别,不如先将二人支开的为是,当下便道:“李掌门曾道,他不慎露了行踪,风满楼的人应该很快便会察觉此事,若给他们赶到,虽然我们人多不惧,总是麻烦一件,若是混乱之中被萧应寂走脱,那更是后患无穷,不如便请二位带人在城郊之处等候拦截,若是他们不来便罢,若是来了,二位也不必当真和他们拼命,只要能挡得一时半刻,那便大事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