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不等他发话,取过药方道:“我去买。”径自出去。
龙惊非微微怔愕,却也并不太过惊奇,转向柳若丝道:“方宇轩那日有没有为难你?我瞧那人对你居心叵测,你没吃他的亏罢?”柳若丝道:“你看出来了?我自己都没看出来。”龙惊非道:“瞒不过我的眼睛。”柳若丝嗔道:“那你怎的早些不说?”龙惊非道:“说了又没用!咱们都没了内力,当真惹着了他,吃亏的是谁?我本想等你们走了,我自然有法解他的软筋散,到时再去救你不迟,谁知花玉蝶和梅落尘竟会在那个时候到来!”柳若丝微微叹气,道:“罢啦,我也没吃什么亏,不过……应寂……他中了毒。”忍不住落下泪来。
龙惊非奇道:“他中毒了么?是什么毒?”暗自奇怪谁能有那样的本事竟然可以对他下毒!柳若丝道:“千心蓝,不过已经拿到解药,只是我听方正清说,说……”她自是想就千心蓝解药是否当真是春药一事求教于龙惊非,但她虽然皮厚,究是女儿家,其后的话便难以出口。
龙惊非心中一沉,瞧着柳若丝,暗想萧应寂既服千心蓝解药,那两人岂非已经……,一时心思混乱无比,忽然想到柳若丝既然如此询问,那便是不曾确证了,这却又是何故?心中思疑,缓缓道:“你既是已经拿到解药,难道还不知那药是什么药么?”
他虽然没有直说,但柳若丝看他神情,焉能不知他话中之意?心中苦涩,摇头不答,只有眼中泪落更急。龙惊非猜测道:“你竟然不知道,难道当时你不在他身边?那……可是另有女子在他身边?”他本是冰雪聪明之人,举一可反三,一见柳若丝神情,便将当时之事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柳若丝微微点头。龙惊非心中大喜,但知柳若丝正当伤心之时,他面上却决计不敢露出来,只问道:“那如今你如何打算?”柳若丝道:“先找到他再说,总之,要我放手,那是绝无可能!”龙惊非一怔,心中微微气恼,正要设法说辞,只听柳若丝又道:“反正我和他已经成亲了,这辈子他休想扔下我,下辈子也别想!”
龙惊非一呆,喃喃道:“你们……成亲了?”霎时间只觉脑中一片空白,天旋地转,几乎昏倒,不敢置信,却又不得不信,心头混乱,呆呆而坐,茫然不语。
柳若丝低声道:“是啊,反正也是迟早的事。”心中终究有些羞涩,低头片刻,忽觉有异,一抬头却见龙惊非神情茫然凄苦,眼中晶莹闪烁,却强忍着不肯落下。她呆得一呆,心中慌乱,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二人相对沉默片刻,柳若丝想起六派之事,道:“六派和四大世家的人都来了,你可要暂避?”
龙惊非惊醒过来,勉强一笑,道:“就凭他们?我避什么?”他不笑还好,这一笑,眼中泪水再也忍耐不住,扑簌簌直落下来。他这一落泪,不止柳若丝,连自己也吓了一跳,慌忙想要止住,忍了一下忍不住,瞧着柳若丝手足无措的模样,心中忽然发狠,暗想我哭一下又怎地了?我龙家儿郎素来想怎样便怎样,想哭便哭,还怕人笑话么?反正不想丢脸也已经丢脸了,索性哭他个痛快!
柳若丝呆呆瞧着他失声痛哭,心中惊吓,早已自己收了泪水,小心候得片刻,只觉他越哭越痛快,竟一发不可收拾,过得许久也毫未见消停之势,试探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道:“好了,别哭了。”龙惊非将她手拍开,怒道:“我哭我的,干你什么事了?”
柳若丝心想你是因我而哭,怎能说不干我的事?一时却也不知该如何相劝,只得在旁坐下相候。她和龙惊非相识已久,素来只见他从容淡定,举重若轻,谈笑间化危机于无形,何曾见过他这般伤心失控模样?一时间,心中又是歉疚,又是酸楚,又是不安,更有些说不出的心疼,听他哭得伤心,心有戚戚,忽然想起萧应寂,忍不住又落下泪来。龙惊非见她复又落泪,知她多半是为萧应寂而哭,心中更是气苦。他这段时日先遭柳若丝疑忌,后为花玉蝶和梅落尘所擒,不但内力全失,更且饱受折磨,虚弱病痛之中,情绪更是难以自控,一时间,只觉悲从中来,不可止歇。
又过许久,两人才先后止住泪水。龙惊非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心中畅快许多,胡乱擦了擦脸,道:“六派那些个人,我飞天岛倒也不惧,你若是害怕,自己先走便是,反正我跟你也没什么干系!”柳若丝知他说的气话,也不去跟他计较,道:“又胡说!我害怕什么了?我是担心你,双拳难敌四手,六派这次是倾巢而出,再加上少林和四大世家,你如今功力未复,身子又没养好,怕没这么容易对付他们。”
昔时挥洒翻成今日困(一)
龙惊非哼了一声,知她说的有理,见她确是担心自己,心中稍觉安慰,思忖片刻,悻悻道:“你说的是,等我养好了再说罢。”勉强定下心神,取过纸笔画了个图案,道:“若丝,你在外面墙上画上这个。”柳若丝接了过来,道:“是你的标记么?”龙惊非点头道:“嗯,千浪见到这个,便会来这里接我。”
柳若丝大喜,道:“这样最好!”她忧心萧应寂,但势又不能就此丢下龙惊非不管,正自烦恼,听他这样说,心中自然欢喜,又想龙惊非内力未复,若有方千浪一干人等护驾,那可比自己孤身一人要好得多!当下快步出去,寻了处隐秘墙根,取了块尖厉的石头将那图案刻了上去。那图颇有些复杂,她画功又实在不佳,很是花了些功夫才画好,看上去却歪歪斜斜的甚是难以入目,她讪讪一笑,心想人家认得出来就好,不好看打什么紧?
等她重新奔回客房,小安已买了药材回来,手上还捧了套男子衣饰,竟连内衣鞋袜也一应俱全,都是龙惊非惯穿的白色,递给龙惊非时脸上微红。龙惊非也有些尴尬,忽然想起自己如今长发披散、身着女子服饰的模样,脸上蓦然一红,慌忙接过衣物挡在身前。柳若丝瞧着他尴尬的模样,虽然心中忧愁,也忍不住格格一笑,拉了小安出来,道:“我们去煎药。”关了房门,往厨房走去,让龙惊非自去换过衣裳。
二人到得厨房,跟小二借了炉火等物,小安道:“我来就好。”柳若丝道:“好!”在一旁瞧着她将药物一一放入药罐,放了水,又生了火炉,这才将罐子放上。小安收拾好一切,这才问道:“你这么瞧着我做什么?”柳若丝低低一叹,道:“没什么。”小安停了一下,平静地道:“你不必为我担心,我不过是想为他做些事,并没想有怎样的回报。”柳若丝一怔,却见小安说过这话,便不再多说,顾自低头照看火炉。
柳若丝瞧了她半晌,叹道:“将来真不知是哪个男人有这样的福气,能娶了你去。”小安低头淡淡一笑,并不说话。
过得半个时辰才将药煎好,二人端去服侍龙惊非喝下,柳若丝道:“可好了么?”龙惊非道:“哪有这么容易?这药是临时配置的,我怕你们一时不好找,置换了几味难找的药材,需得连喝三次才成!”柳若丝道:“是吗?我说怎么我服了一次就好了。”当下由着他盘膝坐下行功。过得两三个时辰又喝了一碗,龙惊非道:“晚上再喝一次就行了。”柳若丝看他精神好转许多,心中也自欢喜,道:“嗯,你运功罢!”龙惊非点头道:“好!不过千浪那边怎的还是没有消息?”柳若丝也有些奇怪,想了想道:“六派的这几天搜得紧,兴许他是怕白天不好行动罢,不过我还是出去瞧瞧。”
当下起身出去,走了一圈未发现飞天岛人等踪影,正要回去,忽然一怔,眼光望向自己画过图案的墙根,只见那里如今平整光滑,上面哪还有自己画过的图案?她心中一惊,立知那图案必是被人以内力抹去,心知必有变故,不敢走近了细看,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回客栈,到了一个无人角落,四下都看过了,确认了无人跟踪,纵身一跃上了东面的屋顶,小心四下查看,这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只见东面的巷弄里人影幢幢,夕阳斜照下光芒点点晃动,也不知埋伏了多少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