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卿问她,心悦谁?
江黎氤氲着眸子笑笑,脑海中浮现出一道模糊的身影,待她想看清那人是谁时,又消失不见。
她笑得越发璀璨,水漾的眸子似拢了月光,漆黑的瞳仁里淌着点点银白,如簇簇的星火。
何玉卿还在问着,“阿黎,你到底心悦谁?”
恍惚的,江黎看到了荀衍,他穿着一身白色锦袍站定在几步外,神色有些许耐人寻味。
他臂弯里挂着披风,就那样征愣站着,也不知有没有听到何玉卿的话。
何玉卿也是喝醉了,嘿笑着朝四周看去,手指竖在唇间还做个噤声的手势,“嘘,你放心,我不会告诉荀衍和谢云舟的。”
江黎勾唇笑起,想说,荀衍便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刚启唇,胃里不适感传来,她又闭上了嘴,待不适感消失后,端起杯盏轻抿一口茶水。
茶水有些凉,但喝着味道也是不错的,她没忍住又多喝了两口。
此时金珠银珠都去厨房忙碌了,若是在的话,见江黎如此折腾,肯定会说什么的。
何玉卿没等到想听的答案,叩击桌子问,“阿黎,你还没讲呢。”
江黎慢慢抬起白皙的手指,指尖虚虚对向远处,似乎,指着的是荀衍,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指向哪里了。
谢云舟是方才来的,他来别苑很多次,守门的知晓他身份不敢拦他,直接放行,本欲通报的,是他给制止了。
也正是因为没有通报,他才撞见了这幕,何玉卿问江黎心悦谁,江黎醉醺醺的伸出了手,朝前指去。
在谢云舟的角度看来,江黎指的是荀衍,这个瞬间,谢云舟听到自己的心咔地一声碎裂了,疼痛顺势席卷而来,垂在身侧的手指用力攥紧,连带着掌心里的玉簪也断成了两截。
这支玉簪是谢云舟亲自打磨的,这段日子,他白日办差,审案,夜里便雕琢玉簪,玉簪不同木簪,做起来很费事,但想到江黎会喜欢,便是再累,谢云舟也不觉得了。
谢七见不到他如此折腾,夜里总会提醒他好几次,然而,并不管用,他尝尝一夜未免,不停雕琢。
玉簪是雕琢成了,可人却瘦了一圈,白日里绣娘来府里量衣,还说呢,将军近日清瘦了不少。
谢七在一旁听着,忍不住嘀咕,为了讨心上人欢心觉都不睡了,可不是会瘦。
语罢,招来一剂冷冷的眼神,谢七缩缩脖子,又抿抿唇,不再开口说话。
断裂的玉簪插入了谢云舟掌心里,血液顺势流淌出来,滴落在地上,随即漾开,风吹来,又顺着和风的方向蠕动,乍一看过去,刺人眼目。
他似是察觉不到疼,就那张笔直站着,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脑海中始终回旋着方才那幕。
江黎笑得一脸淡然,眼睛里缀着光,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纤细的手指朝前指着,眸光落在那人身上后,笑得越发璀璨。
她那笑比烟花还眩人眼目,生生灼得谢云舟的心痛了又痛。都说酒后吐真言,她这怕是带着利刃的真言,直叫谢云舟坠入深渊,爬都无处可爬。
那些期盼她能回心转意的日夜似乎成了笑话,那些因思念她而难捱的过往成了讽刺。
原来,无论他做的有多好,她都不会回心转意,哪怕他把命搭上,她也不会。
谢云舟脚尖微移,吃力的朝前挪去,他想问江黎,荀衍便那么好么,她就那么喜欢他么。
真的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么。
风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吹拂的力道更大了,廊上笼灯来回晃动,片刻后终是耐不住风力掉了下来。
江黎眯眼看着,隐约的看到了再后方的人影,看不太清,模模糊糊的,但那人好像是谢云舟。
他几时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