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副书记工作汇报还算顺利地过关,严加厉深知自己这回倒大霉了。
闻弦而知雅意,普华成这番“关起门来”说的话指向性相当明确,看似替邱志东鸣不平,为的是念松霖作铺垫。
没办法,关关难闯关关闯,年年难过年年过,还得硬着头皮进行汇报。
“普书记,各位同志,下面我就分管部室工作作简要汇报……”
严加厉先花了七八分钟介绍部室近期工作,然后转到进驻临都专案组的重头戏,“根据京都大领导指示,我直接负责并率领专案组进驻临都,规模较大已超过百人,而且要求人大副委员长念松霖配合调查,引起非常……非常强烈的反响,京都方面不少领导表示关注,人大、正协等单位也多次询问念松霖同志健康状况,坦率说捅了个不大不小的篓子,下面我详细汇报案情来龙去脉……”
主线自然是余波未了的束氏集团走私石油案,号称建国以来第一号走私大案,在人总行洗钱专案组针对临都金融系统的账户清理过程中,发现临都念家直接或间接控制的大量账户有可能深度参与协助束氏集团洗钱!
根据不完全统计——因为束氏集团十年间到底走私贩运多少石油一直是本糊涂账,虽说认定几百亿实则有可能超过千亿,那是什么概念?当时京都二环房价才每平一千多元。天文般走私获利资金如何洗白?一是香江、澳城赌场,将巨资以神不知鬼不觉搬到海外,这种手法之后仍为内地不少所谓成功企业家所沿用,一夜输一个亿等等那不是神话传说,人家真这么蠢不可能事业成功;二是通过地下钱庄,但这两类洗钱尽管台面上干净无痕也相对安全,就是手续费较高,有时甚至达到百分之四十,不管走私还是贪污来的,毕竟也花了心血,眼睁睁把钱拱手相让着实心疼,因此便有了第三种相对高级的手法,即:
价格转移法。
具体操作是由具有国际贸易资质的贸易公司秘密联系国外关联企业,用超低价格出口物资,然后再用超高价格进口物资,“低卖高买”差价则自动存入国外关联企业,只要付百分之十外加所得税便洗钱成功,成本比前两种洗钱方式低廉得多,包括俄联邦在内的很多国家都普遍采用价格转移法洗钱。
查处束氏集团走私石油案时一方面重点在于彻查走私各个环节,对洗钱延伸调查力度不够;另一方面也缺乏精通金融和国际贸易专业人才,只要相关企业“账平表准”就放过,没有深究。
现在回过头看,突然间发现大问题!
以临都念家旗下一家专门做机械电子配件的外贸公司为例,近三年平均年贸易额在两亿左右,其租用的仓库使用率、周转率达到八成多,基本相当于满负荷了,可追溯到束氏集团走私贩运石油期间,这家外贸公司年贸易额居然超过五亿,其中近半业务全是红字亏损,账面利润惨不忍睹,即使如此那几年员工收入反比现在还高。
调查人员诘问三个问题:第一,两亿贸易额仓库使用周转率八成多,你账上没有租用临时仓库记录,五亿贸易额往哪儿放?第二,账面利润与员工收入不成正比,怎么解释?第三,与境外关联企业“低卖高买”,明显超出汇率波动范畴,怎么解释?
更严重在于,临都念家旗下以及外围、关联企业存在类似疑点的不在少数,有的还相互打掩护,利用复杂的账务往来、资金对冲转移调查人员视线,当时临都几大城市还涌出一批火锅店,价格相当低廉,顾客如潮,实际上也是专门替束氏集团洗钱的花招,虚报三至五倍营业额,大量走私牟利资金就通过银行流水哗哗哗洗白了。
在大规模、大范围洗钱过程当中,有个关键的中转站叫做“念氏书院慈善基金”,它名义上为了家族祠堂筹集建设、修缮资金,并出资支持家族子弟读书,但很多公司每年都以捐助名义向基金划款,金额也差不多,到底是捐款还是好处费?
念氏书院慈善基金将账面富余资金存到轩城一家小额贷款公司,凡家族成员短期拆借、借贷均象征性收取很低的利息;小额贷款公司同时吸收家族成员资金,给付远超银行贷款利率的利息,一进一出,其中肯定有很多猫腻。
小额贷款公司实际控制人便是马征。
马征在临都念家资金、资本运作和财务管理方面确实发挥非常重要的作用,专案组怀疑颜思思购置碧海商品房的首付款部分与马征有关,方向也是对的,她父母虽为厅级干部却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现款,确实找马征借的钱。
而念松霖为何牵涉到洗钱大案?说来倒霉,居然与一笔捐款有关。
就在束氏集团走私石油的尾声,念松霖刚好因调查大明机械遭到追杀,后来经蓝京、焦糖豁出命来护送下被直升机送往京都紧急治疗,捡回一条命。七泽省委、衡泽市委都非常过意不去,遂以两级党委名义前往医院看望时分别送了两万元慰问金,合起来就是四万。
按体制内约定俗成规矩,凡单位送的礼金都不作兴退,也没法退,念松霖尽管过意不去也只能领了这份心意。
事后想想还是觉得不妥,思来想去,干脆汇到“念氏书院慈善基金”,算作自己对家族祠堂建设修缮的微薄贡献。
“念氏书院慈善基金”每天流水太多太杂,一时间并没有发现,反正富余资金第二天便汇转入马征的小额贷款公司,直到好几个月后才偶然看到念松霖的名字,赶紧与他联系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