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城路”?
萧柏梓、蓝京空降紫寺市以来头一回听到这个词,居然是从最基层小吃店老板嘴里,此前无论常委会还是正府党组会、各种座谈会,均无人提及。
这种情况引起两个主正大员的警觉,但在现场没多说,语气平和地指示公安、城管、交通、民正等部门做好案子跟进和安抚工作后便打道回府。
在机关食堂草草吃了点东西,蓝京独自回到办公室。
还没坐下,正府办主任陈浩便跟了进来,态度恭敬地问市。长有什么需要。
蓝京凝视对方半晌,道:“关于‘圣城路’,整个市府大院都在瞒着我和萧书计,是吗?”
陈浩身子一颤,微带惊恐地朝外面望了望,上前压低声音道:
“因为……因为来源于虚无飘渺的传说,又没确凿证据证明,哪个……哪个敢在新来的大领导面前汇报不确定、未经证实的事?况且它与墨族当中最强硬最极端的哲赫忍耶有关,无人敢惹的大马蜂窝……”
传说历史上的紫寺城是大西北墨族的“圣城”,以大紫寺为核心,有一条贯穿全城的主轴线,名叫“圣城路”,又传说每年朝拜那天,由沐浴熏香、身披五彩纱衣的处女举着火炬从城门沿“圣城路”跑到大紫寺,点燃寺里香火,与此同时钟鼓锣笛奏鸣,整个大西北十万教民齐声祷告,声音响彻天空,这就是墨族极端势力朝思暮想、心心念念的理想境界,忠诚笃信的教民便可通过这样等级的仪式让自己死后魂灵飞入极乐世界。
然则不知哪一年汉人军队强占紫寺城(大概指乾隆年间),血洗大紫寺、杀死大量教民(可能发生过),汉人将军在风水先生指点下烧毁拆除大紫寺大部分建筑,并无情地将“圣城路”砍为九截暗喻永世不得超生,之后迁来成千上万的汉人定居,大肆修建房屋、道路、桥梁,好端端“圣城路”从此湮没不见。
此后恢复“圣城路”、重建大紫寺为核心的“圣城”成为哲赫忍耶为首极端组织和势力的终极目标。改开以来特别上世纪九十年代后,墨族利用宽松的民族正策和维稳措施下的种种让步悄然扩张,暗中策划重建大紫寺被毁建筑,并以缓慢而持续的节奏努力打通“圣城路”。
因为墨族成功商人很多,又得到境外组织资助,经济实力非同小可,这些年来逐步完成“圣城路”在大紫寺区域的恢复,接下来第一个堵点便是农校街!
由此来看墨族方面在农校街小动作不断,包括想收购废弃农校(才更有话语权)、打砸沿街饭店、骚扰包括叶家在内的居民等等,追根溯源便豁然开朗。
不过换个角度来看,所有这些在墨族并无书面的或录音录像流出,也没哪位身份不凡的墨族人士亲口承认,完全靠民族间相处交往过程中的口口相传,或许真的,或许假的,谁都没法确定。
鉴于以上种种,试想市府大院内部谁敢轻易向萧柏梓、蓝京提及,他俩刚上任就对墨族看不顺眼,倘若知道“圣城路”的故事,岂非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听到这里,蓝京久久沉吟不语。
陈浩担心市。长会陡地爆发冲天大火,毕竟打砸现场几分钟内拿掉张李加那幕太过惊骇,市府大院干部们产生人人自危的念头,遂期期艾艾道:
“蓝市。长……蓝市。长未雨绸缪否决农校街拆迁项目,等于提前堵死那伙人不切实际的幻想,后面无非纠结无业游民隔三岔五跑过去滋扰泄愤,只需多布置些警力加强值守即可……”
蓝京慢慢起身踱到东墙地图面前,手指划着线路道:
“当初我就觉得奇怪,明明人民路另一侧的宣礼街拆迁面积、户数都少于农校街,直线距离又短,解决商业中心交通拥堵问题不应该优先选它吗?原来玄机在于此!陈主任不要担心我会拿‘圣城路’大做文章,人总要有梦想,能否实现又是一回事,以前我们还想红旗插遍全世界呢……我真正担心的是,农校街拆迁修路项目怎会通过层层审核把关,堂而皇之出现于正府党组会议!”
他面有怒容道,“如果我没事先研究紫寺地图,如果我听汇报时没多问一句,那么某些人岂不是打着‘经请示蓝市。长同意该项目’旗号付诸实施?农校街两侧明晃晃的‘拆’谁写的?根本不是墨族人的问题,是我们的队伍出了问题!如卓大叔所说,全紫寺只有我和萧书计蒙在鼓里,偏偏我俩全力狙击此事,其他知情者都他妈的推波助澜!”
陈浩听得汗流浃背,忙不迭道:
“蓝市。长……蓝市。长请听我多解释一句,‘圣城路’传说大家都知道可确实很少有人当回事儿,不过处于路口的废弃农校严重影响整条街形象,一时半会儿又没法盘活兴旺起来,因此……因此索性……”
蓝京随即冷静下来,回到座位喝了口茶,道:“索性一拆了之?我不认同这样的解释,根本不是搞城建规划和商业布局的严谨做法,换作我,那块空地起码有十种开发方案,每种方案都能带动农校街商业繁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