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方桌上的确摆着茶炉茶盅,另有四碟细点和四碟干果,也算洪刚排布得周到。
“既然洪大爹做了安排,咱们就不客气了。”白璧成笑而上前,牵了含山的手到桌边坐下,笑道:“你在宫里可还习惯?”
碍着洪刚在侧,含山有点不好意,要把手抽出来,白璧成却不许,只是握紧了一些。洪刚见状笑道:“老奴就不在屋里碍事了,今天院子里清静,人都叫我打发了,侯爷和殿下只管说话。”
他说罢了,又转身点了两盏灯摆在桌上,自语道:“这屋里采光不好,瞧着暗昏昏的,倒像晚上一般。”
“洪大爹就是爱操心,”含山抿唇笑道,“这屋子是暗些,但也能看清茶碗和糕饼。”
洪刚哈哈一笑:“老奴是想留殿下多坐一会,坐到天黑才好。”
他说罢不再停留,转身出去带上了门,然而站在廊下望望天色,太阳有些偏西了,想来过了申时正刻。洪刚走到墙脚坐进竹摇椅里,那是他晒太阳看风景的地方,没活的时候他就窝在这,看着日影逐一划过屋瓦
也许是看多了,洪刚瞧时辰极准,等太阳影子掠过一道屋脊,他便知道过去了一刻,算算应该差不多了。洪刚站起身来走到上房门口,先是侧耳听了听,继而又唤道:“侯爷?殿下?可要老奴添一添茶水?”
屋里悄无声息。
洪刚推门进去,看见白璧成和含山伏在桌上昏迷不醒,他团白的脸上涌起笑意,于是掏出手帕捂住口鼻,又揭开灯罩吹熄烛火,这才捉住含山的手臂,卷起衣袖捋下她腕上的九莲珠。
九粒莲珠莹润饱满,姿态各异,沉甸甸落在掌中,一看便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原来是这东西,”洪刚喃喃道,“叫我好找!”
他不敢耽搁,收起九莲珠转身出门,快步走到自己屋里,对镜将九莲珠塞在头发里,又戴好帽子,拿出早准备好的出宫铜符,匆匆走出宫人院,往太监宫女办差出入的东毅门走去。
镇南卫换了指挥使,守宫门的也换上新面孔,他们不认得洪刚,见他拿着采买铜符,不由奇道:“这什么时辰了,公公还要出去办差吗?”
“小哥刚拨过来值守吧?”洪刚笑道,“皇家丧仪要流水似的采买,否则供应不上,那与平日可不一样。”
侍卫见他年长,只得是等级高的公公,也不敢过于得罪,于是略略搜身后放他走了。等出宫门走出老远,洪刚这才深吸一口气,甩开步子往城南走去。
大约一炷香工夫,洪刚停在一处不起眼的民居前,左右瞧瞧无人,这才三长两短叩了叩门。很快,门咿呀开了,楚行舟探出半张脸来,见是洪刚,立即开门让他进来。
“您可算是出来了!”关上门的楚行舟欢声道,“事情顺利吗?”
“顺利极了!邱意浓给的灯下昏果然好用!”
洪刚说着走进屋里,一边扒拉身上的袍子一边说:“可恶的阉人皮子,老夫竟穿了它十多年,早知道秦粉青留下的九莲珠在袁兮风手里,我也不必苦熬这些年!”
楚行舟捧了一套衣衫进来:“起初又何必让含山带九莲珠去平州?您该亲自拿了出来!”
“那时候老皇帝在位,他恨秦家入骨,含山又是秦家后人,用她的名义就能一呼百应,咱们开了宝藏便能拿下黔、平两府!现在老皇帝一命呜呼,新帝和白璧成穿一条裤子,含山这个不争气的也同白璧成裹在一处,指望他们怎么可能?不如拿着九莲珠走人罢!”
他说着穿妥了衣衫,又问:“出城的路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妥啦!出城的马车就等在巷口!”楚行舟道,“我一路跟着含山回京,接您的吩咐没惊动她,顺道也安排了接应,您只管出京南下,到了平州打开宝藏,便可立地称王!”
“好!”洪刚得意,正了正头上软巾道,“走吧!”
他俩一前一后走到门口,拔了门闩打开大门,猛一抬头,却见白璧成负手站在门口,正冲着他俩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