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南燕现在已经想得很开了。
连有人在她面前问及你们神水宫的人是不是拜师的头一条要求就是水性出众,或者虽然不一定能跟戚宫主一样直接覆灭史天王势力,你们在海上的战斗力是不是远比陆地上出众这种问题,她都已经接受得很良好了。
看戚寻对这个徒弟带动的又一轮卷王风潮,很有一种不关我事的态度,宫南燕又忍不住调侃道:“你这个表面看起来很有欺骗性的样子,看起来是要传承到你徒弟的身上了。”
“瞎说,”戚寻理直气壮地回道,“我明明还是很表里如一的,我的弟子也学得很真性情嘛。”
在一旁待着的柳伴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戚寻给举到了宫南燕的面前。
大概就是狮子王里狒狒把辛巴举起来的那种举。
宫南燕:“……?”
柳伴风:“……?”
这一大一小对视了一眼,确认自家师妹师父好像在用一种鸡同鸭讲的方式岔开话题。
柳伴风翻过了年也不过就是六岁,先前在家里被祖父和父母宠着,在拜师到戚寻的门下后也算得上是个对小孩子来说很健康的成长环境,甚至在她此前提到阴山幽灵群鬼的时候,还得到了自家师父支持的等她学成后亲自参与剿灭的承诺,这能不养出个真性情的表现才怪。
“谁跟你说这个了……”宫南燕无语。“我说的是你那个弟子看起来是个柔弱的样子,实际上性格挺适合在江湖上走动的,就跟你一样。”
宫南燕可不会忘记,去年戚寻刚要离开神水宫的时候,她在镜湖边上见到对方时候的样子。
若真按照外表的样子看,戚寻的相貌是很有那么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的,但真将她放出神水宫去,却掀起的是何止波及到江湖一隅的狂澜。
以至于宫南燕总有种感觉,作为戚寻二弟子的新月,或许迟早也会在她的师父之后,成为江湖上的风云人物。
“那不是好事吗?”戚寻将柳伴风放了下来,露出几分打趣的神情,“不管是沙漠水龙卷还是海上潮生,迟早都会被新的江湖传闻所替代,就算我今日说什么以神水之名,行舟水上的败类必被惩戒,这也顶了天去就是三五十年的警告而已,而我或许在此间至多不过留十多年的时间,也没这个机会做出什么更轰动的事情。新月若能继承我的本事和位置,又有执掌神水宫的魄力和手腕,其实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柳伴风敏锐地留意到了戚寻话中的说辞,抢在宫南燕之前问道:“师父要上哪里去?”
戚寻摸了摸她的脑袋,把近来生出了点爱漂亮的心思,把头发打理得格外细致的小姑娘吓得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发型,“当然是去看更加广阔的世界去。武道境界是很奇妙的东西,你若是想看到传说之中的麒麟,捉到跟师父现在的那只白老虎坐骑差不多的大家伙,见到此间不同的风土人情,就先把武功练好了。”
柳伴风小声嘀咕:“师父放的诱饵越来越过分了。”
之前还只是平定阴山群鬼之乱,证明自己比祖父要厉害,现在连其他大白老虎和麒麟都加上了。
戚寻一点没觉得跟小孩子提这种话题有什么问题,柳伴风自己也没有因为这些话生出什么好高骛远的想法,顶多就是真给自己又加了一层目标而已。
戚寻又补充了一句:“何况你是大师姐,这些话跟你说了也没事对不对?”
宫南燕又有点想吐槽了,“不是我说,你真的不觉得十六七岁的新月管六岁的伴风叫师姐这个画面很奇怪吗?”
果然当师父的画风奇奇怪怪,门下的弟子团队看起来也怪怪的。
戚寻小声回道:“你要非这么说的话,新月其实还不该叫二弟子,应该是三弟子或者四弟子,怎么也跳不到伴风的前面去。”
戚寻是按照表露出收徒意愿的时间来算的,柳伴风自然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个,而后便是她在绝代双骄世界收下的史蜀云。
新月到底应该排在三还是四,取决于那个南北朝的小姑娘未来那个和戚寻有师徒缘分的女儿,到底应不应该被列入其中。
但宫南燕并没见过史蜀云,也没见过戚寻那个甚至在此时还没出生的弟子,显然没法理解她这话中的意思。
不过让她忙得焦头烂额的事情多得很,这话顶多就是在闲谈的时候稍有提及罢了,也没非要寻根究底的意思。
在明心山庄中需要戚寻这个领头人过问的事情,都在这趟下午茶的时间里得到了解答后,宫南燕便暂时放过了她这个秘密实在很多的师妹。
戚寻又过问了一番柳伴风的武功进度后,找上了曲无容。
曲无容依然有种沉默却让人觉得异常可靠的气场,若非如此,戚寻也不会放心将护送这些彼时瞎了眼的姑娘的责任交托给她。
但在戚寻找上她的时候,这大约并不是戚寻的错觉,她的神情中有几分难以掩饰的负罪感。
“我想我应该没有可怕到让人觉得不能有话直说?”戚寻偏过头来朝着曲无容看了一眼。
因为石观音造成的毁容状态,曲无容依然以白纱覆面,甚至连眼睛也包裹在其中,只能从隐约窥见的眸光猜测出她此时的心情。
她迟疑着尚未开口,戚寻已经抢先一步开了口,“你想退出神水宫是不是?”
“不,”曲无容回答得很果断,“若非宫主我无法得知石观音虽养育我长大,却也其实是害死我父母的元凶,更若非宫主,石观音只怕还在沙漠之中逞凶,无人能让她得到应有的报应,我欠宫主的命和人情,必然以余生相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