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岱的面色这才缓和了几分,将准备好的模具等都递到他面前,往后退了几步,道:“那便有劳,早赴极乐。”
云卿安未语垂眸,对那纸状书细看之下不由得心底越寒。虽有实过无异,但无中生有之处比比皆是,他未曾勾结外敌,未曾叛国害军……为何要认?
肆虐的蛊毒反复撕裂他的身体,意识被拉扯得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脑海里的反复确认却有了回响,无论是缄语等亲族之人,又或是其余在意的,都应是无事安好。而岑衍按着他的命令办妥之后也能顺着被打点好的那样,重新回到普通人的生活,也许还能带着兄长骨灰到他们旧时的村落去……至于司马,亦是无恙。
现下的较真纠结,还有意义吗?
可他曾为自己争取来了最后的体面,由不得被践踏摆弄,如何能认!
纸书被拿起将撕之时,外禀之讯却使其动摇。绿樱石戒环丢下后又被捡起,不多时便有眼尖的人认出了此与云掌印先前所戴的无多相差,并就此断定了物主,引群情激愤责骂,其可作为云卿安敛财的证据,或要被毁掉又或是拍卖充公。
他的面容顿时惨白一片。
看出云卿安的神色异样,程岱不冷不热地道:“都说钱财乃身外之物,到这个时候了,不会还惦念着这些吧?就是俗也得俗着有个界限。”
云卿安痛苦地闭上眼睛,最后的坚持和最后的尊严,仿佛在顷刻间都变得荡然无存,形如残薄的雾,无芯的烛,散尽燃尽都作虚言。
身外之物?那分明是映刻到他的骨血之中的,甚至要凌驾于其上。所丢戒环不是他的,他的始终被一刻不落地随身藏好收好,为了避免失去用尽心力。可不得不面对的事实是这般残忍!
其便只能是司马厝的,他原是这般厌弃他了,竟到了这样的程度,可为什么非要令他知道这些?司马厝从来没有明明白白地同他说过这对戒环涵义,也是他在后派人多次问查才得知,其名“同归”,故而他便单方面地认定了,难道这都是他的一厢情愿吗?
云卿安都丝毫不敢想象,司马厝将之嫌恶地从手上扔掉的时候会是怎样的神情,可越是逃避,那也就浮现得越发清晰,就宛如他是挥之不去的恶痰蛆虫……
他如何能对此承受得住!
程岱失去耐心后格外阴冷的声音犹在耳边:“拖耗无用,若实艰,在下可助劳。”
在浊幕挣出一丝碎光,竹燕从宫墙颤巍巍飞远,停在离时回眸的那人掌中,瞬间脆弱地破碎开来,留都留不住,尖端划出深深血痕。
不是曾经的竹篾传讯。
途中忽觉误丢重物而迟疑,度为引弓专意所致,司马厝本心下不安,今愈难捱急切。
非虚言,勿诀别。
(本章完)
青丝灰不经三途,贪渡梵河
无愿兵荒马乱至,却难平。
曾经的澧都皇城就像一座千秋不萎、风雨不摧的巨山,小民的悲欢离合都被尽数容纳了进去,现下却是如同被排除在外。城墙上被官府差役贴出来的通缉状告,逐渐在唾沫脏污中一张张毁烂,又被水带去,许是就此得到了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