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已适时,云卿安缓缓行出几步,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他往上方看去时目光不退不避,勾唇冷笑道:“敢问殿下,一未能止暴止杀,二未能除陈积弊,三未能功于民益。何得恣意以就明义自居,又将凭何担之?”
上位若有一个正当有名的理由便可更减争议,多受拥护,所作所为,皆为契机,皆为造势。大义凛然的样子,装一下谁不会?
“你起开,我来。”
那是云卿安正面对着的情局,难免为之紧张,可他再如何都必须要使自己保持充分的冷静,哪怕是一丝的思绪不稳也可能造成极重的失误。
司马厝亲自替代了那番子的位置,用极快的速度在纸上标记着自每时每刻传来的各类信报。
“本王何曾对皇上加以污蔑诋毁?所呈皆为条条事实,板上钉钉,本王又何曾枉法造次愧对于国律?今时不得已而为,并无对权冒犯之心僭越之意,不过是因天命所归,民之所向。”昭王却是不疾不徐,振振有词道,“为正明理,故而本王义不容辞,愿倾极,步皇巅。”
他用着最直白的方式,残忍又血腥地剥开在皇权之下用来伪装的表皮,污秽丑陋狰狞。
其实他的心也高高提着,但当前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蛰伏多年仅有这一次机会,皇位在前,可掌握万民生杀予夺之势,迫俯首叩拜,不成功便成仁。
“爷,那些个疑似为舫陵暗点之处已然全都人去一空,外城门已关闭,正令人在城中加快搜寻的动作。”时泾已是出了满身的汗,下马之时随手将马绳一甩,他都来不及缓上一口气就忙飞奔进来。
袁赣唤来的一名随役正提笔分析着那些陈杂繁琐的消息,一抬眼便见司马厝朝他盯过来,目光急切,他不由得淌出了汗。
所书确实不失为真。兴办宫室,劳民伤财,暴虐掠民……这样的事情发生得实在是太多,而只要在位者一天不更改,其永远不可能会出现在史册之中。
下列众人之中,倒吸凉气的声音不乏,有人观之大怒,却并非怒于罄书上所陈述的事,而是挺直了腰板子来大骂昭王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出言诋毁圣上,是为大不敬。
隔绝开来的,也就依着这同一片的沉穹堪堪共通,攀爬上的,是钝钝的翻腾喧嚣。
源源不断地有消息从宫中传出,在外府整理汇报的人是一刻也都不敢松懈下来,所处是极度的精神紧绷。
既已至此,对方定然是早已收到了风声,想必这回已经撤手,再搜下去也是白做无用之功。只是他们究竟有没有得手,又在暗中操控了几何犹未可知。
“郭校尉。”时泾快速地道。
“郭淮晋?”仅短短一瞬,司马厝即反应过来,吩咐道,“暗杀其附属近尉,以赵远枫诸人取而代之,注意勿要打草惊蛇。”····初时昭王刚进澧都,前往相迎得极为殷切的人中赫然就有郭淮晋,东厂给出的名册对此便有所记录,他及其亲信自是昭王的人,故而必行控制。
时泾忙不迭地点头,对于司马厝的决断,他向来是全力执行而无有半分质疑,当即便又快步冲出,驾马驰奔而去。
袁赣与他擦身而过,匆匆向司马厝告道:“方才在康泰大街的暗路岔口拦下了一辆不大显眼的马车,其所行为出离的方向,据察内为刑官汤颍之家眷数人,这恐是昭王所属直系官员为自己留下的退路。”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细节,一不留神就容易对此错过,可袁赣却是立马就感到不对劲,这几乎是他在东厂之下练就出来的敏锐本能。
司马厝果断道:“立即加强对通城各道路口的严密监管,绝不能让他们任何一人借此空隙出城,一旦发现就一律将其抓起来。”
“从侯爷令,断不有失。”袁赣领命,抬手示下,便有几名役从在眨眼之间转身消失不见,他仍是异常严肃准备着随时待命。
随着局面变得越发错综复杂,渐到了几乎环环可见异常凶险杀机的地步。随后又有几人陆续回禀,司马厝同样是以极快的速度作出判断并下达命令,领命之人甚至都来不及多思考一下,无形之中已然唯他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