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驾亲征,尤其是来了以稳固著称的朔边北境,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偏偏上一代皇上英年早逝,元璟帝急急登位,且不说他对率兵打仗毫无经验,连筹划布局的心思也都还没有应该有的缜密。
跟随来的魏玠倒是老谋深算,可怕就怕在其小聪明都用错了地方,一来到军营,就怂恿陛下把主将司马潜叫来重新布置作战计划,也不知究竟是不是这个理。这里终究是不适合被用来打算盘,也更承受不了满盘皆输的局面。
司马潜不可不斟酌,不可不谨慎。
李延瞻仍是那副慵懒舒坦的模样,随意地挥手令司马潜起身,却也没多看他一眼,而一人躬身站在一旁满脸谄媚,自是魏玠无疑。
这时右边首位的一位身穿甲胄的将士在司马潜的示意之下,上前几步说道:"回禀皇上,属下为司马将军麾下副将任阳,已然奉命打探清楚了,呼延捷所领骑兵四万,步卒八万……”
李延瞻一时面露难色。
李延瞻左右摇摆不定,思索了许久才终于是含含糊糊地道:“所说皆有理,爱将且退,容朕考虑一二。”
表面恭敬却也无可奈何,皇上一来就下了各种各样的备军命令,没任何实际性的作用不说,只要没有坏处也就算得上是大功一件了。可此番断儿戏不得。
帐房内烛光摇曳,司马潜在通报得允后步入内,恭敬对着眼前人,道:“将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
魏玠也不过是刚刚来到这里,所知甚少,道听途说罢了,且不说消息是否准确,竟还提出让百姓帮守?以为仗着人多就可高枕无忧了不成?何其愚昧。
司马潜眉目骤寒,对于这些身居高堂、不懂得战争残酷之辈,他没有作过多理会,只皱着眉头看了魏玠一眼,便劝诫着皇上道:“臣经三思以为,深入作战一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听了魏玠的话,李延瞻心感赞同,直了直身子,转脸对司马潜问道:“那就好,准备得应该也差不多可行,如今可探清呼延捷其下兵力如何?”
谁也能听出其中的不悦。
司马潜不能退步,只得尽可能地耐心解释道:“羌戎这么多年来都没能攻入我边,因水网丛林,本就限制了其骑兵的作战效能,加之江河天堑难断。反之,缺少骑兵的我军在北伐时,也同样难以适应,畜运不够而更倚重内河之运,然现下时机实在不适。一来,通坦无遮蔽的平原便于羌戎骑兵驰骋,使我军处于被动,二来河流结冰颇多,航运和作战屏障之能大减,诸多不利。因顾大局,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司马潜心下愈寒,沉声道:“战损难填,谁又能确保有失必有得?怕就怕在事倍功半,决策不可不重。”
四周寂静了片刻,李延瞻抬眼瞧他,粗声粗气道:“此话怎讲?”
顾着自己的安危才是头等的大事。
魏玠闻言,在李延瞻身边打了个眼色急急开口道:“陛下,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即使损失惨重,如若换得数十年安定,也是物超所值。到时候陛下也必定名流千古!”
“皇上,如今羌族怂弱,我朝大军若是长驱直入,守得安定指日可待呀。何须惧怕这些茹毛饮血之辈!”
“哈哈好!区区数卒罢了,安敢斗胆挑事,朕定要他们有来无回!”人数不及,便判定悬殊,也不知是否片面。李延瞻却洋洋自得,道,“那如今,守城内备情况是否布置完成?”
司马潜欲言却被魏玠抢先打断。只听他胸有成竹一般地说道:“还请陛下放心,水师三万早已经整装待发,破冰渡河也就是一声令下即可的事,居庸城内已经全部戒严,五万守军也已经全部布置完成,如果战事需要,随时可以动员城内百姓上城墙帮守。防线就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倘若南羌的贼人敢来,保管叫他们有来无回!”
这就是在下逐客令了,没让魏玠退,亲疏一看便知。
司马潜只得退下,出帐时和任阳对视一眼,回过身来只见其内影影绰绰如风花雪月,他难掩忧色,心下难定。
烽烟台是焦黑色的,逢人过往时,会被添上一点料子,会是猩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