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答她。
轻缓的,平和的,像是无数次应下她的小小请求。
余烬的表情僵住,手僵住,背脊躯干全部僵住。
哈?这叫什么呢?这算什么啊?
这他妈的到底算个什么。
轮椅靠近,轮椅靠近,轮椅绕过女人向?她靠近。
吞咽。
“能?啊,余烬。”
吞咽。
“哪用着这么麻烦。”
吞咽。
轮椅上?的人脸色有些白,腕上?一块却?一片狰狞紫红,像是杜鹃啼血。
余烬怔愣伸手,却?被轻声喝止住。
“别碰我。”
不是咒骂,甚至不带情绪起伏,调子像是在说?你好再见?不客气。视线划过余烬脸上?涂抹扭曲着的痕迹,女人闭了闭眼,像是一仰头吞饮下全部辛酸屈辱。
叹口气,女人似乎轻轻晃了晃,声音终于抽走最后一丝温度。她说?:
“余烬,往后我不想再看?见?你。”
余烬表情呆呆的,她消化着这个不算长的句子,一个字一个字的嚼碎咀嚼,却?也没能?理解出这话里况味。但是她知道,大差不差的,她所期许的也不过是这个结果。最好的结果,也就是这样了。
她终于推开她了。
可太平静了。
她太平静的接下这枚刀锋,攥紧,末了还她一声叹息。
可再多爱恨,也尽于这声叹里。
余烬听到布帛碎裂的锐响,刺痛她脑髓,刮擦她灵魂。
“这这……她……我……”
郑子心有点手足无措,她极力想控制住表情,然事态已?经完全失控,向?着全然不同的方向?,却?似乎殊途同归。
像是被扔进?了暴风眼,她努力让自己脱离这巨大的漩涡。可暴风眼最中心的二人,却?像是两具泥塑。
太平静了。
她们?太平静了,窒息感悄然攥紧每个人的喉咙。
自从余烬提出这个要求以后,郑子心想过无数种可能?的结局,在脑海里推演过无数种应对的办法。却?独没想过会面对无声。这让她感到局促,明明有什么炸裂拆解分崩离析,可她却?只见?到古井无波。
她看?看?方珩,又看?看?余烬。真可笑,她一个局外人,却?竟仿佛入戏最深。她原以为余烬会说?些什么的,可直到轮椅上?的人落下最后一子,余烬都没有出声。
她没有分辨,没有抗议,她无声的接受了全部。不过也是,她还能?说?什么呢?她自己种下的因,就要吞下一切苦果。
突然,一声很?轻的哽刺破这片死?寂。郑子心惊觉扭头,就在刚刚轮椅车出现的隔间门口,她撞上?一双湿漉漉却?兔子一样猩红的眼睛。
淅淅沥沥。
竟然还有一个人……而直到看?到这个人,郑子心才觉得找回了一点真实感。这才是个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