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方珩,我知道。那个?……她……没多大的恶,只是有坏心,且蠢。”
余烬在方珩看不到的地方扯起嘴角,延续那一抹嘲讽来。是的,蠢且恶。可愚蠢的恶就无辜了么??就无罪了么??这天底下,那么?多的恶披层伪善的皮,她想起生?养她的小山村,想起满嘴叫嚷着“赔钱货”的男女,想起那么?多无辜惨死的小女孩儿。
余烬知道,方珩其实是有些怨怼的。并不是怪她今日所为,而?是怨她彻底撕碎人前那份光鲜,扯出底下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阴霾,暴露出那些不由?分说的晦暗来。
可世人总是小心翼翼遮掩起自?身的恶,却?不吝大肆暴露出蠢来。
——出逃的兽终究是兽,放走一只困兽带给它的从来就不是自?由?,是死亡。
男人的话还响在耳边,清晰的仿佛发生?在上一秒钟。余烬突然有点想哭,她想起那个?女人来,她想揪住她大衣的领子,质问她:拔掉狼的獠牙,折断利爪,烧掉钢刺般毛发,人们的确不会?再追杀它,这真是一个?好办法,可它还算是一匹狼吗?
以前她不敢,她怕下一秒就会?被那个?女人摔翻在地上。
可现在她可以做到了。别说是揪她衣领,把她掀翻也不在话下。
那个?蠢警官说:她受伤了,很重的伤。
白苏快死了。
其实这件事本?身并不意外,毕竟那个?女人做的事,早该死上十万八千回了。
况且,每个?人都?会?死的,不是么??每个?人都?要迎来这一天的。可余烬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不信,她一点不信。她相信男人不可能拿白苏的事情匡她,他不能,更不敢。可她就是不信,不信那样一个?张扬的、凶名赫赫的、自?以为是的给她安排好每一步退路的女人会?有事。
那是个?属蟑螂的女人啊,那是个?所有人都?以为已经做掉她了,但转眼她又突然窜出一窝的人啊。她怎么?可能会?有事,怎么?可能……会?死。
几乎每天都?有擦着她身子划过?的子弹、那么?多仇家想要她的命、那么?多人馋她的身子馋她的钱……可她怎么?会?死呢。
她不信,她才不要信。
下一刻,余烬突然被人抱住。熟悉的气息和温度抚平她的惊惧她的惶惑不安,余烬才发现,她竟然在发抖,控制不住的发抖。
但下一瞬,余烬怔住,抱住她的人,这熟悉的一切做不得旁人。
“方珩……”她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说,这两个?字像是抽空了她全部气力。
余烬的反应很奇怪,但她刚刚的样子更让人担心,整个?人木在原地全身发抖,像是失了魂。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担心到勉力起身。不过?好在,她的腿还算争气。
方珩紧了紧抱住小孩儿的手:“嗯,我好多了,可以站起来了,本?来想等到彻底好了在和你说的……我没事,刚刚多亏有你。”她顿了下,察觉到余烬似乎不止因为担心她这事。一种莫名的悲伤从怀抱里?散出来,挣扎着不舍,小孩儿用力的回抱住她,她感到她慢慢倾过?来的重量。腿有点疼,但她终究没有推开她。
方珩没来由?的生?出一种感觉,怀里?的人,正无比艰难的告别着什么?,像是压抑了极大的痛苦。于?是鬼使神差的,她说:
“别舍不得。”
方珩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小孩儿。但无论是什么?,这一刻她只想将她从痛苦的泥潭里?拉扯出。可怀里?的人明显僵住。余烬松开了抱着她的手,抬起头,目光刺向她的眼,里?面满是受伤和难过?。
很久之后?,方珩才知道,她是在和她告别。
深夜,网吧客人不减反增,有着白日少有的喧嚣光景。
一个?绑着七彩色辫子的女人叫网管给她送桶面,左右等不来。女人恶狠狠地骂一声,一抬手把耳机掀了。旁边机器上的男的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屏幕里?的小人原地一个?反向翻滚,滚到对手银光落刃的剑光里?,被人一波带走了。他来不及心疼损失的经验金钱,屁股已经从凳子上挪了下来,摸出根烟递了过?来:
“心姐咋了?”
周围不少人抬头,对面也有人探着脑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