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手一松,她顺势转了一圈,手肘击向女人胸口。然而?她还没有蓄力,对方却?看穿似的贴近,过短的距离让她这?一下变得大为失色。
而?下一刻,她感到受伤的小臂剧痛,生理性的泪水翻涌而?出,也就是那么一瞬的分?神,女人一只手反扣住她肩,另一只手钳住她手臂反绞向后,她整个人的身子都被人压向前侧。
对方下手没留半点儿余地?。下一瞬,女人在她膝盖后方一顶,小孩儿整个人就像前跪倒下去,额头也被压向地?面,脸贴上灰土。
也不知道为什?么,哪怕是经历了之前所有的一切,余烬都没有流泪。她以为她能挺住的,她可以挺下去的,可这?一刻,她却?突然呜呜的哭了出来。
有时候,崩溃是一瞬间的事。
泪水贴着?脸颊,大颗大颗的滚落,落在地?上,混进尘土里。
女人动作微微顿了下,她放开了手站起身,轻轻掸了掸身上莫须有的尘,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抓耳挠腮的。
小孩儿很少在她面前哭。
可余烬没了桎梏,却?依旧侧趴在地?上,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想要
余烬的情绪歇斯底里,她并没出很大声音,却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哭的直打嗝儿。
女人罕见的局促,她手抬了?抬,又落下。面对着小孩儿的时候,她很难如平日里那样金戈铁马、杀伐决断。她甚至有些后悔刚刚制服小孩儿的时候,不该故意在?她伤处施力的。
像是?着么想,可语气依旧冷然,逼人的好看脸孔渐渐漫上残酷来:
“起来,余烬,像什么样子。”
“你……你总是?这样……”余烬哆嗦着,像是?发病痉挛的患者:“总是?……总是?!”
女人的眼?皮微动。
“我永远……永远不能胜过你。”
“……”
不会的,你不会一直不如我。
女人默了?默,不再看她:“这没什么,这些都是?我教你的,这很正?常。”
余烬像是?被抽掉魂魄一般趴在?地上,神色惨然。
女人后背缓缓的、缓缓的倚靠在?树上,又把?重量一点点挪过去,她纤细的指骨极其?熟稔的,在?衣袋里摸出烟盒来:
“余烬,我告诉过你。只有在?事?情发生之前才有运作的余地。”她顿了?顿,声音变得含糊粘腻,似乎是?咬住了?烟枝:“其?实还有一半,我以前没和你说过这话的后半句。在?尘埃落定以后,人也必须要学着接受所?有既定的结局。所?有的,任何可能的结局。”
是?我错了?,我以前觉得前半句更重要的。
“你让我接受?”余烬“哧哧”的笑?,眼?泪混着扯动的嘴角,洇开鲜血淋漓,那表情就像是?一场奇异的太?阳雨:
“白苏,你说的很简单。那当然,你是?无?所?谓的,你当然是?无?所?谓的,在?这世界上,你眼?里从来没有别人,你就只有你自己,你只有你自己一个!”小孩儿指着自己胸口,用力的戳:“你这里什么都没有,你是?空心的。你可以接受所?有事?,什么都行,可我没办法接受这个!我没办法!”
“……”
“空心的”位置收缩,女人好?看的眸子?微微眯起,隔着烟雾看向小孩儿,像是?隔着万水千山。
小孩儿哭的发抖,她蜷缩着身子?,似乎努力想要抱住自己:
“你……你现在?连我唯一能做的都剥夺,为?什么!白苏……你为?什么啊?”
“……”烟嘴忽而扁了?一扁:“你太?任性了?,余烬。”
“!”
任性?
任性!
对,是?的,她从来都是?任性的。
“白苏,对,对……”余烬抬起手,艰难擦着地面伸过去,她抓住女人的脚踝,就像是?你睡的人握住一根稻草,又像是?攥紧一颗搏动的心脏,她仰起头,看着女人的脸,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她还是?没逃开这个人,没逃开这个仰视的角度,这个才是?她无?比熟悉的视角,视野里是?女人紧抿着唇线,和锋利如刀削斧劈的下颌。
她大概也是?很怀念的:
“白苏,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的……小时候,我那么多愿望,哪怕从来没有和你说过什么,哪怕我没和任何人提过,可你都能知道,你总是?什么都知道……所?有的一切,你全都满足我,什么都拿过来,你对我是?很好?很好?的……虽然你什么都不说,一点儿也不说,可你都做到了?,你全都做到了?,你什么都给我,我都知道的,白苏……我只当你是?神,你是?万能的,这世上就没有你做不到的事?,从前是?,现在?是?,一直都是?,你是?无?所?不能,我很羡慕你,我就想成为?你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