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他在她眼中看到了一丝名为窘迫闪躲的情绪。
裴清昼慢慢推开门,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了被奚琅反扣在面前高脚圆桌上的笔记本。
封皮陈旧,花纹褪色,有密码锁。
是什么,不言而喻。
他将目光从笔记本上收回,又落到奚琅身上。
屋内暖气十足,身形纤柔的女孩只穿着一身薄薄的真丝睡裙坐在画架后,背后是映出一片漆黑的落地玻璃窗,周围是随意摆放的成画,色彩瑰丽无与伦比。
却不及她此刻弱质纤纤,惹人爱怜。
如果没有那个笔记本横亘在两人中间,裴清昼此刻也许会不顾一切走上前将她抱在怀里。他猜。
可是,她却在深夜抛下自己的未婚夫,独自躲进画室翻看一本陈年笔记,一本留有初恋画像的陈年笔记。
裴清昼有瞬间的茫然,随即内心陡然升起一种无力感。
一种无论如何强大,也没办法回到过去改变人生轨迹的无力感。
他默默在内心叹了口气,开口时语气仍是温和的:“时间不早了,早点回房休息。”
说完他就准备转身,忽然听见女孩清冷的嗓音——
“裴清昼。”
她好像从来没用什么亲昵的称呼叫过他,一直都是叫的全名。
裴清昼以为自己很大度,不会在意这种微不足道的小细节。
但是任何细节到了某种情绪爆发的临界点,也会被无限放大,成为稻草之上的又一颗稻草。
“怎么了?”他微微回了回头,却没完全转过身。
奚琅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他有些奇怪,却没多想,“今天韩珍妮找我说了些话。”
裴清昼不禁拧眉,握着门把手的手紧了紧,语气仍不改平静:“她跟你说了什么?”
奚琅直言道:“她说她和你在一起过。”
裴清昼慢慢呼出一口气,松了门把手转过身,随手将门关上,面对着画架后脊背挺直端坐如昔的女孩淡淡笑了笑:“所以呢?你相信了?”
然后一路不愿意和他说话,不肯听他解释。
回家后也把自己关在画室里不愿意理他,就仅仅是因为一个毫不相关的外人对她说了几句毫无证据的谎话?
奚琅察觉到裴清昼的情绪有古怪,却也囿于自己的心绪没有考虑太多,当下也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道:“我听过的很多道理都是告诉我,人要朝前看,每个人都有过去,而我们不能一直困在过去,忽略了眼前和未来。”
裴清昼的余光里是那本没办法忽略的笔记本,听到奚琅忽然说出的这句话,不禁扬唇一笑,眼里却没有多少温度:“说得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