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晃眼素白之中,楚怀璧逆着人流走来,他背着简单的行囊,手持长剑,满身的风霜,眉头和发梢都染了薄薄一层雪。
江怀雪的心突然跳了一下,这些日子以来大海捞针地找人让他绝望而迷茫,可如果有惊云楼的人手襄助,那一定会简单许多……
可很快他便感到了不对劲。
楚怀壁实属当世绝顶高手,此刻却身型恍惚,脸色苍白,他竭力控制着身体,脚步却异常缓慢,江怀雪与他擦身而过时留意到,他走过的雪地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的血迹。他仔细顺着血迹去看,发现他一身黑衣应该是已经被血浸透了,血珠顺着衣摆缓缓滴落。
……短短几月到底发生了什么,惊云楼销声匿迹,楚怀壁重伤至此。
还不待江怀雪反应过来,院门口的顾言就突然惊慌喊了一声&ldo;大哥&rdo;。
慕云深还没迈出院门就忽地倒地,楚怀壁疯了似的扑过去,还没怎样便吐了一身血,抱着慕云深双双晕了过去。
想来府里上下都忙着出殡的事,送葬的队伍也渐行渐远,一时之间竟也没人顾及到门口的事,江怀雪原本跟着人流已经走得远了些,看到这样的情景不由得就停下了脚步,不知该进该退。
就在他差点控制不住想去帮忙时,突然有一黑影从天而降,一把拽起了楚怀璧,动作敏捷地封了他身上几道大穴,又给他喂了什么药,而后和顾言一道把俩人扶了进去。
到了最后,楚怀壁仍下意识死死拽着慕云深的手。
江怀雪敛眸转身,在街口拐弯的地方离开了送葬的队伍,往城门而去。
京城之行一无所获,他已经耽误不得,暗中托了京城分号两个亲信盯着,自己又踏上了南行之路。
一路奔波一路寻找,十一月中旬,他刚刚路过江浙便收到消息,慕云深积重难返,已于十一月初十病逝。
生生死死,知交零落。
宿命曾偏爱他们,但最终对他们并未留情。
此刻他心中已经掀不起太多波澜了。
有那么一瞬,他替他们感到解脱。
但他还得继续,还得生生煎熬下去。
十一月底,他到了武夷山,他离家这两月江家的情势急转直下,距离江浙较远的各大掌柜几乎都反了,江家对武夷山在内东南边陲的生意自然也失去了控制。
让他意外的是,当年白云寺那伙劫匪,他看在书锦的面上把他们编到福建分号名下,拨给他们银钱用度重通山区茶路,如今福建分号都改旗易帜了,他们竟还守着江家的茶园勉力支撑。
茶园重逢,为首的几个人一见是他,便七嘴八舌道:&ldo;爷!徐掌柜太不是东西了,江家刚一出事他就翻脸不认人……&rdo;
&ldo;爷!他们说你失踪了,还有的说你死了,这下好了,爷只要你一出面那些人不会任由徐掌柜摆布的……&rdo;
&ldo;爷你这次来是主持福建大局的吧?你放心,我们几个受了您和裴大夫的再造之恩,这些年都靠着江家的扶持,我们兄弟才有机会堂堂正正做人,出来混讲的是义字当头,我们不是没良心的,死也跟着你干……&rdo;
&ldo;爷!裴大夫呢?裴大夫怎么没一起来?&rdo;
江怀雪静静听他们说着,许久不曾回应,渐渐的大家都意识到什么,小心翼翼打量着江怀雪疲惫的面容,终是面面相觑彻底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