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自责起来,这才想起,纪寒铮去那里时间可是不短,自己居然对那个地方一无所知。
可仔细捋捋,似乎也怨不得自己。自从他去那边之后,间歇性人间蒸发就开始了,两人之间就像跳上了恰恰舞一样,退退进进,虚虚实实,大部分日子是在怨气中度过的,这种情况下还怎么去探望呢?
天鹭山距离不近,因为担心赵欣桐的身体经不起舟车劳顿,保险起见,玉锦打算先去踩踩点,如果各方面条件适宜,再回来接赵欣桐不迟。
她给纪寒铮打通电话,纪寒铮沉默了片刻,说:“也好,你来吧。”
玉锦对这样的反应略感疑惑,但也不需多想,因为不管怎么样,她要去见纪寒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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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七点钟,热气还没有从土地上蒸腾上来,玉锦给车子加满油,驶上了高速。她今天身着一件香槟色的簇新长裙,涂的是西柚色的口红,头戴一顶亚麻色草编小礼帽,像是去山区度假的时髦女郎。
仍旧是阳光恣肆的好天气,白云一窟一窟地不知从哪里喷涌出来,湛蓝的天空中像是游荡着无数盛开的棉花糖,——她以往曾经给纪寒铮这样表述过,说这是她最爱h省的地方。纪寒铮笑得十分爽朗,然后便开始损她,笑话她一定还惦记着童年的棉花糖,像个长不大的小姑娘。她故意摆出生气的样子,回呛他:“有点童趣不好么,人最好的状态就是能以老者的深度去思考,秉持中年人的稳重去行事,带着可爱的童真过生活,这样的人生才真正有意思。”
纪寒铮也故作深沉地点头。
那时候,他们爱得坦荡而热烈,彼此间没有一点嫌隙,聊天的时候总是灵感迸发,像是在和自己的灵魂对话。
多么令人怀念的时光。
下了高速,路还是不太好走的,特别是进山以后,曲曲弯弯,好多次以为是到了路的尽头,可小心翼翼地绕过眼前的竹林,路便又有了。
直到车子驶出林区,视野开阔起来,玉锦看到不远处半山腰上的大字:天鹭山康养基地,这才松了一口气。等她找到基地大门时,已经离出发过去了整整三个小时。
办公楼是一栋砖红色的小型建筑,隔着玻璃门,她甚至看到了他在大厅里和人说话的身影,可她却忽然失去了去见他的勇气——玻璃门上映出的那个女人是谁?裙子皱巴成一团,长发披散,即便不是从婚礼现场狼狈落跑的新娘,也一定是个背着家人逃婚的姑娘。
可他已经看到她了,快步走出来,淡淡地笑着,然后,张开了手臂。
这一幕,像梦一样。
有一刹那,她后悔来晚了,应该早些来的。
纪寒铮带着她参观,先从办公楼附近看起,一排一排的户外宣传板,像旌旗招展,一个宏大的项目呼之欲出:占地3000多亩,其中建设用地220亩,建筑面积28万平米,规划建设3000套康养公寓,计划服务3000个会员家庭……
玉锦有点蒙。因为举目四望,周围冷冷清清。园子里只有一栋公寓楼,公寓楼的后面是小花园,有三四个老人歪坐在轮椅上,白发凌乱,一脸狐疑地打量玉锦,大概这里少有人来,所以他们像是看到了天外来客。再走一阵,遇到两名清洁工人洒扫庭院,除此之外,就是风声,树叶摇动的声音,没有别的动静。
一圈儿走完,玉锦的意外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纪寒铮调侃地问:“怎么样,是不是怀疑我在搞诈骗?”
玉锦指了指宣传板,“这是规划,刚起步,总要有个过程嘛。”她想为纪寒铮挽回一点颜面。
但纪寒铮嘴角牵动,立即说道:“距离这份规划已经过去三年了。”他点点头补充说,“其实,我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是个骗子。”
出乎意料,真的出乎意料。玉锦满心灰暗,说道:“骗子应该是你那个朋友吧,徐子谦。”
纪寒铮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以为是他把我骗来的?他又不是神,也没有长前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