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叫阿壮,三岁了。”
徐瑾拿起一块红豆山药糕递给小男孩,看他嘴中咽着口水却没有伸手,乌黑的眼珠子滴溜溜的看着他姐姐。
“吃吧,你和姐姐都有。”
于小丫犹豫了半天红着脸说了声谢谢,接过糕点一分为二,小的自己吃了,大的放在弟弟手上。
好甜、好香,于小丫何时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口中的甘味慢慢褪去,但这回味却彻底留在心里。
“在捡叶子呢,你娘呢,爹呢?”
在于小丫的回答中,徐瑾了解到原来他们的父亲在三年前上山给生病的老母挖药时,摔下来死了,当时于大婶才生下弟弟一个月,老太太哭瞎了眼。
自此以后,于大婶只能带着小丫,背着弟弟,才出月子就办丧事,掏空了家底,而后一人咬咬牙靠着祖传的手艺支起一个食摊,晌午还要回去伺候婆婆,在儿子会走路后,怕他贪玩被人拍走,就和祖母一起关在家里,好在小丫懂事已能帮上母亲不少忙。
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还有生病吃药,日子常年过得结结巴巴,弟弟穿的衣服都是姐姐剩下的。
阿耐默默的把一盘子豌豆黄放他们面前,但姐弟俩的规矩都极好,端端正正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小手都整齐的放在膝盖上。
阿耐只得一人手里塞一块。
于小丫看着弟弟渴望的小眼神,点点头,自己却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包起糕点。
阿奶和阿娘都还没吃过呢!
于小丫抬头看到窗户外的景色,惊讶了一声,“原来这塔楼上还有铃铛。”
“你知道塔楼?”
“嗯嗯”,于小丫飞快的点着头,“那是沈家的宅子,他们家有人当了大官,就是县令大人见了他们家管事都是弯着腰。”
“我阿娘还经常给他们送包子,那儿的厨房荣婶子说里面那些人可喜欢我们家的包子。”
“不过阿娘从不带我去送货,说里面太大怕我丢了,但我知道阿娘是怕里面那群子汉子,听说当过兵,以前在外面喝酒了还会闹事,不过那些都被沈家摆平了。”
在于小丫断断续续的说话中,徐瑾心里形成了一个模糊的沈家概况,主子们都在京城享福,要么就在边关,这里所有的一切都由赵管事说了算,县令都有可能是听他的。
由于天色已晚,徐瑾让人包了两包点心送姐弟俩回家,于小丫不好意思的拉拉弟弟,小男娃已经自来熟的挥着小手让徐瑾来家里玩。
夜间客栈房间里,豆大的火苗在空中跳动,烛心在灯油中发出呲呲声,几人或坐或站,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今天打听的事情。
“赵管事此人心思严谨,除了酒瘾就没有什么嗜好,也很少出门,但惩罚手段极严,据说手下的人犯错了,都会在树上吊个三天三夜,不给吃喝。”
“那些手下们每月逢九都会晚上出来欢快一番,每次有个二十人左右,那留下值守的应该还有二十人。”
听着他们在旁说,徐瑾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正门侧门角门,塔楼、祠堂,还有房屋大概分布,左侧巷子是死路,右侧可通东西二方。
“那咱么,爬进去?”
有人疑惑着问道,明儿刚好是初九,那可是个好机会。
所有的眼珠子溜了一圈儿,转到了正低头专心画画的徐瑾身上。
徐瑾似有所察,抬头看着一双双期待的目光,点点头,“嗯,就明儿晚上。”
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些事儿需要解决。
半人高的错金铜博山炉龙涎香丝丝袅袅,两侧的青铜烛台已挂满层层烛泪,广陵侯苏子义金刀阔斧的站在紫檀木桌前,手执象牙八仙狼毫笔,在宣纸上笔走龙蛇的写了一副狂草,随后一扔,墨汁飞溅。
苏子义这才慢慢抬起头看着一大群心腹幕僚,“就明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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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靖十六年,十一月初九,初阳刚刚露出一点影子,些许淡淡金光洒在成片的屋檐上,几只小麻雀在巷子口的地上不停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