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瑾跨出门槛的时候,突然转过身,背后披着金色光芒,整个人看起来犹如下凡的仙子。
“阿太很好,她说这辈子最讨厌和尚,但从没后悔。”
道济大师手中佛珠一顿,注视着前方已经融入滚滚红日的身影,仿佛和记忆中另外一个身影渐渐重叠。
年轻时候的他精通佛理、善于观相,深受当时达官贵人的追捧,也因此有些恃才傲物。
他的师傅,当时的皇觉寺方丈看出他的不足,另他游历众生,开阔眼界。
一路畅通,凡事顺遂,直到踏进了武陵郡,身份无法为他带来便利,处处碰壁,饥饱不知时。
就这样继续来到文城,被云梦山开天辟地般的奇景吸引,踏入苗家之地,受到苗人热情招待。
第一次见到了大巫白溪和她刚学会走路的女儿白月。
沐浴着山中的点点灵光,抬起额头,一双圆眼审视着闯进寨子的他。
他在她脸上看到了威严、神圣,还有守护,那是十万苗人的神。
一开始的戒备万分,到最后的无话不谈,天南海北,上天入地,是最纯粹的友人。
他对十万大山兴趣万分,不听她劝解的后果就是,被毒物所咬,幸得有人及时发现。
那次的毒凶险异常,白溪最后还是不计前嫌的救了他。
谁知在养伤期间碰巧撞见了其他寨子的苗女,据说权势颇高,要拉他去做夫郎,百般纠缠,无奈之下只得不告而别。
再次回到长安,犹如一梦千年,而他再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道济,尝尽人生百味,方知人间冷暖。
他低下头,不再往上看,而是注视着下面。
“师伯”,沙野的大嗓门如打雷般响彻在小小的静室内,“咋的了,那顾小子一脸不开心的臭样。”
道济大师恍惚了一下,目光已然平静的看向师侄,“都是好孩子,挺好,这儿没事,你下去吧!”
光线渐渐退出,只留下一个个光圈寂寞的在空气中转圈。
救命之恩,却在当年未来得及救下她的女儿,甚至累及她的后人。
道济大师闭上双目,这俩人是天作之合,他看不见徐瑾的运,她的身上覆盖着一层淡淡的气。
但他却看得见顾璨,这其实是他第三次见顾璨了,第一次仍在此室,只不过那时候顾璨还在先帝的怀里蹦跶。
人的运并非一成不变,每一次都不同,每一步都是自己的选择。
道济大师再次睁眼,左眼清明,右眼朦胧,依旧如昔。
自二十年前作为代价,右眼失明以后,他已不管俗世很久,久到忘了恩,忘了世,但因果尘缘却从没离开过。
“那老和尚就是这样,贯会装模作样”
顾璨怕徐瑾还在想刚刚的事儿,劳心劳神,今天可是出来散心的。
珠珠啥都好,就是有些事看得太明白太通透,心太软。
顾璨小心翼翼的拉着徐瑾的手,反正这寺庙里也没多少人,侍卫和丫鬟们早就自己找地儿撒欢去了,留下的都是心腹。
站在一处石崖上,脚下是呼呼狂风和不见底的黑暗,抬头是晴空万里,一碧如洗。
徐瑾望着远处千姿百态、飘荡不定的云海奇景,突然有些念起阿太、母亲、阿弟还有大哥古叔等等。
也不知道胖娃有没有拖着嗓子天天哭。
来京城那么久,她得到的和享受的都是来自于母亲曾经的一切,哪怕在酒楼听书,讲得也是外祖父如何退敌千里的故事。
曾经的陌生一层层化为清晰的形象在她脑海中勾勒出一幅幅波澜壮阔的画面。
“你知道我外祖父外祖母还有舅舅,他们的墓地在哪儿吗?”
顾璨身子微微前倾,挡住些许狂风,“听爹爹说起过,应该是在先帝皇陵旁。”
“当年由先帝亲自命人在旁择一风水宝地督工建造墓穴,上面的题字也是先帝亲笔所写。”
“那块墓地经常会有守着皇陵的人顾着打扫收拾。”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么多年来,她娘和高叔都只是拿着外祖父母的遗物在忌日进行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