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约定的时间,赵鸣筝来到白日里来过的武馆,武馆后院果然已站了一个女人。
&ldo;秦鹤洲说的人,就是你吧?&rdo;赵鸣筝把玩着装了药粉的瓷瓶,准备伺机而动。
他在羽春二十年,太清楚怎么杀人。
杀人不需要有强弱之分,只需要比对手更狠。
毒药比世上最锋利的利刃更加可怕。
&ldo;对,是我。&rdo;赵舞霓转过身,企图从眼前人的面孔中分辨出一分熟稔,以确保秦鹤洲没有欺骗自己。
但眼前的青年太过陌生,无论狠厉的神情还是朴素的容貌都与记忆中的幼弟截然不同。
而赵鸣筝则是突然愣怔在了原地,眼泪比意识更先一步反应过来,流了满面。
&ldo;二……二姐?&rdo;赵鸣筝开口,嘴唇抖动得却连声音都似乎无法连贯发出。
二十年前赵舞霓十七岁,眼前人的模样只是多了几分沧桑,双亲兄姊的模样被赵鸣筝刻在心底,即便想忘也难以轻易忘掉。
赵鸣筝慌张地从怀中拿出一个药瓶,将瓶中的东西潦草涂在脸上,揭掉了易容面具,露出了原本精致的容貌。
赵舞霓终于看到了记忆里的容貌,瞬间掉下眼泪,伸手将赵鸣筝抱入怀中:&ldo;小弦儿,阿姐终于见到你长大的模样了……&rdo;
&ldo;二姐……你还活着。&rdo;赵鸣筝反反复复地重复着同样的话,&ldo;你还活着,你还活着的呀。&rdo;
心中多年强韧的壁垒似乎轰然倒塌,他突然就像回到了八岁那年,双亲俱全,手足相依,好像天底下,没有什么难事,也没有什么苦事。
春风几度人依旧,世事纷扰未识愁。
他那时已经开蒙,再过一年便能考童生,一心想要读书考功名,伯父摸着他的脑袋说,好呀,弦儿当了大官,以后赵家就不是江湖出身的泥腿子了。
父亲也说念书好,自己当年也想考科举,不过家里太穷,出不起进京赶考的银子,后来有遇到了你爹,得替他守好崔云,守好赵家,也绝了这份念想。
然而一夜血雨,淋漓不尽,什么都没了。
&ldo;二姐,你是怎么活下来的?&rdo;赵鸣筝问。
他太了解秦鹤洲,秦鹤洲出手,招招直击要害,不死也身受重伤,崔云山庄独立山间,与山下镇子相隔很远,那种情况下赵舞霓想从已沦为炼狱的崔云活着离开,几乎算得上痴人说梦。
&ldo;是师叔救了我。&rdo;赵舞霓眉心紧蹙,显然那段记忆即便是单纯回忆都令她倍感煎熬。
&ldo;那天师叔回崔云探望爹爹,却看见满山伏尸,只在尸山血海里找到了气息奄奄的我,将我带下山救治,数日后我醒来恳求他带我回崔云安葬亲人,却不想山庄已被大火湮灭……之后我便随他来了徽州。
&ldo;师叔在这里开了间武馆,这十几年来,我随他一起教导孩子们习武,直到两年前师叔旧疾复发,我日日照料在侧也无力支撑,只能关了武馆……我今日回来替他来拿落在这里的东西,没想到在院中遇到了灭族仇人。&rdo;
赵舞霓口中的师叔赵鸣筝并未见过,只隐隐记得似乎听大伯提起过,爹爹有个一同长大的师弟,两人从前很是亲近,为此父亲当年吃了不少飞醋,但后来因理念不合,那位师叔被祖父逐出崔云,从此再未踏入过崔云半步。
如今看来,自己的师叔便是秦鹤洲口中的李师傅。
而秦鹤洲,竟是用崔云的剑法,灭了赵氏满门……
夜谈
夜色渐深,赵舞霓开了屋门让赵鸣筝进去再叙。
久无人居的旧屋已布满灰尘蛛网,赵舞霓拿房内遗留的布块擦拭掉凳上浮尘,之后示意赵鸣筝坐下,询问赵鸣筝如何到仇人身边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