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是鹅黄色的,绣着精致的梅花暗纹,她这随意地一裹,也裹出了几分仙女似的清冷脱俗。
只是她的脸颊还是红的,乌发凌乱,鬓角被汗水打湿,眼神嫌弃,但还是水盈盈的,没什么威慑力。
无双想,她更可爱了。
“去衣柜底下拿你的新衣服,好好洗洗身上的味道。”
林朝朝可不知道他脑子在想什么,她赤足下了床,身上的酸软让她又狠狠剜了一眼罪魁祸首。她的衣服被撕成一条一条的,除了肚兜没一件是完整的,已经是不能穿了。
“毓秀坊的青云锦,一匹值千金,你不配撕这么好的东西。”
“是是是,我不配撕,但姐姐,你也撕不动我的衣裳啊,那只能我来了。”
视线扫过她满是红痕的手腕,无双突然弯腰,将她整个打横抱入怀中。
“我去换衣裳,你等我,水烧好了我叫你。”
林朝朝又被放回了床上。
闹腾了半天,终于把身上的粘腻感洗干净,无双还想多呆一会被林朝朝赶回了白王府,按她的话说:“白王如今势弱,皇帝急召永安王觐见估计已经打算好了皇位的继承者,你作为他的盟友这时候不在说不过去。”
无双只能离开。
过午,林朝朝端坐在正堂,听着管家汇报昨天药人之祸的损失。
火药、弓箭、弩车、甲胄,这些死物用了不少,还有一些探子暗桩,和林家留下的私兵也各有不少的伤亡。
她听着,恨不得冲进柴房把萧羽的另一个眼睛也挖出来。
安排好照顾受伤的人,再安抚亡者家属,逝者已矣,生者也只能用些金银安抚,让他们不至于失了亲人过得艰难。
“宫里那边怎么说?”
她翻着手里的合计总账,提笔一条一条地批下账去。
“陛下龙体稍安,昨夜已经清醒,据说与永安王相谈甚久,不知谈了什么。”
一身黑衣的男人说话嗓音微尖,垂首立在下方,身形比寻常男子单薄几分。
“陛下龙体稍安?”林朝朝移开了在账本上的视线,一双眼里射出几分危险的意味,“华锦神医如此妙手回春么?”
那人将头低得更深了些,尖利的嗓音特意压低,有种奇怪的挠心感:“回光返照罢了,小神医本可以让陛下于病榻缠绵至少三载,只是陛下不愿。”
“哦?”林朝朝挑了挑眉,要么在床上活着躺三年,要么安稳活三天,这明德帝也不是那么为江山无私的人啊。
如今南部边关邻国犯境,琅琊军浴血奋战,天启刚刚经历大难,一切局势不稳,边关物资急缺,现在如果再来个国主崩逝……
啧,军心浮动,皇子倾轧,朝廷不稳,恐生大变。怎么就不能在皇位上多活几天呢?当初你可是为了皇位连自己至亲的弟弟都冤死了,怎么现在反而等不及去死了呢?难道你这病体之痛大过了杀弟之痛?
她一下一下地敲打着紫檀木桌,手里的账本握到皱起。
半晌,外面的更漏响了,“噼啪”一声拉回了林朝朝的思绪,她放下账本,屈手揉了揉额头:“我知道了,你出去林谦那里领牌子,事后会有两万两银子汇到票上。还有,你的家人有本郡主护着,昨夜之中无一人丧命,找个时间,送他们离开天启。”
“是。”
那人语气里难以掩饰地带了激动,俯首深叩了一个头,便快步离开了。
“大理寺和京兆府如果派人来,一律不见。”林朝朝勾画过最后一笔抚恤支出,交给侍立一旁的林伯。
“春耕在即,边关战事不消,那些个粮商一个一个的都是些没心肝的,我们的粮食也拿出一些来,一是平稳粮价,二来也给那些受难的无辜民众接济一二,别耽误了今年的耕种。”
“老奴明白。”林伯拿着账本躬身退下了。
正堂之中只剩林朝朝一个人,她给自己倒了杯清茶,捏着郎红瓷杯轻轻叹了口气。
百姓无辜啊。
人怎么能坏到这个份上?
她又想挖萧羽的眼睛了。
这萧家人真是,不会坐江山就退位让贤好吧,偏偏,有能力喜欢江湖不想当皇帝,没能力的乱搞,把国家当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