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的对象也只有云绮一个而已。
精神暴力在一些地方上是不会被认作为一种残忍的虐待。只要□□是完好的,没有出现任何伤痕,就代表这个人是完整的。
她自己遭受过这么久的、长达一年的校园暴力吗?这一点也不真实,因为自己的记忆中根本没有任何一丁点关于这件事的蛛丝马迹,而且这可是怪物为自己编造出来的梦境。
就算是身后的同桌说的东西越来越详细,详细到自己也根本无法否认的事实,不过脑海中的空白始终是空白,凭空捏造的事实再怎么有着让人信服的细节也根本不能填补。
云绮用能动的右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试图用那一丁点的疼痛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虽然耳朵还是诚实、一字不落地将同桌所有的抱怨都深深印刻在脑海里。
虽然自己已经用了最大的力气掐自己,但是梦里面唯一有感觉的右手却仿佛迟钝的连痛觉神经都没有连接上一样,皮肤倒是诚实地浮现出了已经开始变红的掐痕,但是云绮却一丁点痛感都没有感觉到。
云绮是肯定不想留在这里,这里的一切让她感觉格外心烦意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种想要逃离的心情却不是那样地急不可耐。
站在这群熟悉的同学们的身边,让自己有一种空虚的安全感,虽然这种诡异的安全感应该让云绮感到毛骨悚然,但是她无法否认自己被一大群人所包围着的安心。不出众的平凡人的微小庆幸所带来的喜悦是的的确确存在的。
而且敌在暗,我在明,自己的一切都可能暴露在对方的监视之下。云绮能做的也只有等待,与时刻提高警惕心。这两样她都是在最近的时间学会了而且学得很好就足够了。
滋生
她几乎是机械式地踏步跟上仍然喋喋不休的同桌,真是奇怪,那个时候她们两个人的关系有这么密切吗?梦中的同桌跟那个会在朋友圈里面秀恩爱晒儿女的贤妻良母的形象一点都不沾边,不过人总是会变的,这也不奇怪,而且云绮基本都没有跟长大了的同桌有过什么深层次的交流沟通,两人都非常默契地躺在对方的朋友列表里,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彼此不会再联系了。
而几乎是云绮前脚踏入有些喧闹的教室门口,周围的景物开始飞速转变,就像是按了快进键,尚且正常的人影也被扭曲成一个个细微的残影,迅速消失不见。
现在的云绮置身于一个镇子上最大的水库旁,正是烈日当头的午后,几乎看不到人烟,被那灼目的光线照射到的云绮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阳光强烈得仿佛要将皮肤都融化掉一样。
水库很大,一眼望不到边,被过量的水草染成浅绿色的水面风平浪静,看不清楚深浅。
“云绮,你为什么不去死呢?为什么呢?做出了那种事情的你怎么还能够伪装成普通人呢?你难道没有一丁点的愧疚?”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那是毫不掩饰、□□的纯粹恶意,长相秀气的高大少年用处于变声期的公鸭嗓几乎是歇斯底里地朝着云绮的方向怒吼,间或夹杂着各种侮辱性词汇。
云绮当然不会把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少年的话放在心上,虽然心底还是会感受到一丝丝的被冒犯。但同时她变得更加谨慎与小心了。
在这个梦境里面,自己是无能为力的,唯一的依仗就是可以随时随地脱离梦境,回到现实。
就算是无法在由自己的意识记忆构建的梦境中这也不算是什么大问题,因为对付弗莱迪的方法,自己已经了然于心,不过如果来的鬼怪不是弗莱迪也没有关系,只要自己能从梦中醒来就已经足够了。
意识到辱骂的对象依然波澜不惊,一点都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少年几乎可以说是怒火攻心,还在拼命思索恶毒的言语来羞辱云绮,脱口而出的言语也只剩下了完全没有逻辑的单纯发泄。
他的脸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青筋毕露,秀气的五官都快要变形了,少年距离云绮大概有二十米,他站在水库的边缘,怒火焚烧了所有的理智,如果不发泄的话就像是胀大到爆炸边缘的气球,最终沦落到一个浑身破碎的结果,少年带着着汹涌的恨意与怒火,几乎是狂奔着朝着云绮跑来。
云绮没有躲开。她觉得这个梦做下去也没有意思了,她已经厌倦了这种试图混淆自己记忆的现场直播,如果操纵一切的幕后者不出现的话云绮是不愿意再继续配合这出拙劣的表演,右手指尖已经放在了那尖利的猴爪上,只需要轻轻一用力,那一丁点的疼痛就能让她回到现实。
而那正在奔跑着的发疯般的癫狂少年在一瞬间,云绮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脸上毫不掩饰的恶意与仇恨变成了不可名状的惊恐,刚刚还非常正常的右手突然戴上了锈迹斑斑、有着五根利刃的金属手套。
他用那锋利的刀刃直接划过自己毫无防备的脖子,大量的鲜血喷溅而出,那些血滴一沾染到被高温炙烤的草地上,只留下了暗红色的血斑,然后“噗通”一声,跳进了那深不见底的水库。
一个人类身体里的血量远不能将这么大的水库染成血色,最多只能将周围很少很少的水域添一点红意,不过这是梦境,出现这种违反常理的事情也不足为奇,就像是把一桶油漆泼入一小碗清水里一样,刚刚还算得上是清澈的水面全部被染成了油漆一样鲜明的红色,那种浮夸又艳丽的红意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上世纪的劣质恐怖片的血浆道具。
那个少年跳进水里的时候几乎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甚至连入水时的扑通声都小的可怜,比一颗小小的石子投掷进入水中的声音还要细微。
太阳也瞬间变化了自己的位置,比血还要浓艳的红色晚霞铺满了整个天空,刚刚还干燥的空气开始慢慢有了湿意,是能够让人感到非常舒服的温度。
而跟云绮记忆中一样熟悉的杀人狂形象的鬼王弗莱迪带着浓烈的腐烂肉味终于出场了,那张???被暗红色烧伤疤痕布满的可怖的脸还朝着云绮露出了一个阴森森的微笑,他离云绮的距离不算远也不算近,是个非常安全的距离,云绮恍惚中还以为自己才是那个猎杀者,而不是他。
“你好,很高兴见到你。”弗莱迪的语调尖利,像是掐着嗓子一样的开口,甚至还装模作样地朝着不远的女孩行了一个不算标注你的见面礼。
“你不准备杀掉我吗?”云绮的手慢慢在口袋里摸索着,已经触碰到那尖锐的猴爪。
“小姐,我可对你没有那种兴趣。”弗莱迪看起来非常开心的样子,露出了里面红黑色的牙床,“大可放心,你永远不会在我的杀人名单里,我还来不及感谢你给予我的慈悲呢。”
他带着那种了然于心的表情看着云绮,丝毫不显杀意,反而还试图将自己表现得和善友好。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喜欢跟自己打什么哑谜呢?云绮对于这些东西根本毫无兴趣,她一点都不会相信这些东西的花言巧语。
梦境记忆都可以被肆意改造的话,那这里的所有一切都是不可信的。
既然他不过来,那我就过去好了,云绮径直朝着对方走去,她速度不快,一步一个脚印。而且她竟然一点点都没有感到害怕胆怯的情绪,反而是将潜藏在血液中的莫名兴奋感彻底点燃。
在血液中流动着的被冷却的那份诡异情绪被彻底点燃了,沿着血管将那份接近疯狂的情绪传染到了云绮的全身。她的手微微颤抖着,这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由于兴奋。
而那个经验丰富,总是以各种奇思巧记来虐杀孩子的疯狂杀人魔表现得就像是被狮子盯上的羚羊一样,一瞬间被那种顶级掠食者自带的强大气息吓住了,呆愣愣地定在原地。
不管是不是又一个花招,云绮毫不犹豫地用左手握住他那被疤痕密布、裸露在外的手。感受到手心里传来的有些脆弱、已经干瘪但还有着火热温度的肌肉触感,几乎是同一瞬间,云绮感受到那一丁点的苦痛,她又回到了真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