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可惜。”
把他带回来
夜幕降临,叶迟坐在草原之上,放眼望去,一望无际的原野。
没有了鸦非语,说实在话,他也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过活。他曾经去清涟仙宗看过鸦非语的棺椁,冰晶制的棺椁是半透明的,能看见逝去之人安详的睡颜。叶迟趴在上面,目光中无不透着眷恋,墨色的眼眸微垂,认真地注视着里头的人,书上说鸦非语是病逝,但他死前的容颜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叶迟虚虚贴上表面,顺着鸦非语脸颊的轮廓抚摸,指尖传来冰冷刺骨的温度,就像是他在细细感受着鸦非语身上的体温。
他在这里待了很久,直到天将将亮才离去,此后好几天,他都在外流浪,过得浑浑噩噩。
好像又回到了在现世的生活。
他颤抖着阖上眼帘。
和鸦非语生活的日子太长,长到叶迟已经忘记了孤独的滋味。待何时已经习惯了身侧有人的滋味时,上天又残忍地将人从他身边剥走,想到这里,叶迟又自嘲地笑了一下。
正在此时,一阵诡谲的风从身边掠来,风中带起一阵异香。叶迟匆匆瞥去,只见一片如烈焰的衣摆突然闯入了他的视线之中,叶迟瞳孔微微一缩,来不及抬眼看来人的容颜,就听到对方抢在他之前开了口:“叶迟小兄,终于找到你了。”
来人是鸦非语的师妹,易逢春。这是个许久未见的面孔,但对方热烈的身子叶迟仍然能一眼就将其认出,他稍微定了定神,心下却又不由觉得古怪。书上记载鸦非语死亡的日期远在易逢春与他们二人碰面之前,如果按照这个世界的逻辑,易逢春不应该认识自己才对,就算听说过自己的名号,也不会是……这般自来熟的态度。
不知为何,他心底竟升起了一丝莫名的期待。他喉头微紧,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道:“师姑来找我,是为什么?”
易逢春自然而然一掀衣摆,在他身旁不远坐下,那总是开朗明媚的面容如今严肃起来,恍然间还有几分鸦非语的影子。她盯着叶迟看了半晌,似乎在透过他看谁,好一会儿才回神,眸光微闪,道:“我总觉得……好奇怪。”
“奇怪?”叶迟心头好奇被她勾起,“该怎么说?”
易逢春摇了摇头,似乎在将脑海中的杂念甩出去,她叹息一声,方才缓缓开口:“对我的师兄的死,我总觉得,好违和。”
“他的身子自小确实很差,但修真之人不会这么容易就染上疾病,更不会这么容易就因病而死。最重要的是……”说到这里,她攥紧了拳头,单薄的身子有些颤抖,提起鸦非语,她的声音就难以自持地染上悲伤,“我曾经去见过师兄的……尸首,他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像是病死。”
“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她垂眸看自己被掐得通红一片的掌心,墨色的眼眸掠过一丝茫然,缓缓道:“我这段时间总能梦到同一个场景,血色的天空和月亮,还有泛滥的魔气……”
叶迟心下一跳,他好像窥见了来之不易的希望,猛然激动起来:“天空上是不是有裂缝?”
他一开口,将易逢春从回忆中唤回了神。说来奇怪,她和叶迟之间一面也没有见过,却在发生这一切之后下意识来找他,就好像他们本就应该是两条相交的线,被强行隔开了一样。她抿了抿唇,轻轻颔首,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叶迟深吸一口气,在这个没有鸦非语的世界生活了这么久,一直以来没有找到一个可以倾诉一切的对象,他心里头早憋得难受,易逢春表现出了对先前世界的部分记忆,也不知道是不是天道百密之下的难得一疏,但叶迟已然顾不了这么多。
“对,我知道很多,很多。”他紧紧盯着易逢春的双眼,压抑许久的情绪此时在眼底翻涌,省略了一部分,他将之前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说给了易逢春听。后者全程一句话也没说,只呆楞着,就好像世界观被刷新了一样,直到叶迟将话说完,她才回过神来,愣愣地望向一片黑沉的天空,恍然间,看见了梦境里堪称炼狱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