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是姨娘,国公府还是有丫鬟伺候她的,那个被阮雨棠带进国公府的孤女,自然是不识字的,且进府的时间短并不太懂府上的一些规矩。管事们欺负她小,便总是打发她去伺候傅蓉裳这个眼见着失去了公主宠爱的姨娘。小丫头整理傅蓉裳的衣物时,从里面抖落出一封信,她并不知道上面写着的是什么,便随手放在了桌子上,想着等傅姨娘看到了再做处理。傅蓉裳如今是认识一些字的,她给李夫人请完早安回到自己房间,一眼便注意到了桌子上放着的一封信,拆开一看,里面是公主用正妻身份对她下的休书,信封里还有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作者有话说】
病了一段时间,也偷懒了好长时间,这篇文在元旦前应该就能完结了。
157?天意
◎在翻看医书的间隙,她伸手要茶要纸笔时,偶然一次喊出过那个熟悉的名字。◎
等到新皇的登基礼仪完全结束,姚重唐还是继续待在自己皇宫的天梁宫里,也没有人会来催她出宫,直到国公府送进来书信,说花姨娘终于有消息传了回来。姚重唐终于回到了国公府,花含烟送回来的不过是一封报平安的书信,谷空山还是处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状态。
花含烟的书信是姚重唐当着国公府上下的面打开来的,连入冬后身体不太好的李老夫人都挣扎着过来了,姚重唐却没从人群中见到傅蓉裳的身影,她虽心中好奇,但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专门问起傅蓉裳。等到读完书信回到房间里,姚重唐才问起为何刚刚傅姨娘不在。听云上前回道:“傅姨娘早在一个月前拿着公主您给的休书和一千两银子离开了国公府,当时宫内事务繁杂,这类小事公主想必是没放在心上。”姚重唐这才想起之前听云和自己提起过傅容裳,只是当时自己还不知道应该如何对待她,便打断了听云没让她说下去。休书和银子想必是阮雨棠留下来的,姚重唐接着问道:“那可知她离开国公府去了何处?”“傅姑娘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如今离开了这国公府,实在不知道会去何处,只是当时听傅姑娘说过,似乎是会离开善兴,说想要到各处的名山大川去看一看。”听云说完又小声嘟囔了一句;“傅姨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不知怎么的,竟生出这样冒险的想法。”
姚重唐听完便点点头让听云退下了,傅蓉裳永远的离开了善兴,自己再也不用担心她将那段奇遇说了出去,也不用再想该如何去对待她,明明是件大好事,只是自己怎么却有些空落落的感觉。她像是往常那般侧身回看,才发现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人原来也会离开。姚重唐摇了摇头,将听云重新唤了进来,那个位置并非是傅蓉裳不可,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自己身后的位置上永远不可能缺出一个空白。
姚重泰的脚上已经养好了,也渐渐得知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虽然这一切的因并是不他种下的,但如今也不得不面对现实。太后日日来见他,只是多数情况下不怎么说话,总是看着他掉眼泪。皇帝也来看过他一次,如今两人身份不同,姚重泰也不好再像当年一般对着皇兄说话,气氛便有些尴尬起来。他如今的身份已经是一个死人,是不好多出门的,只是姚重泰那里是一个闲得住的性子。原本是因为脚伤不方便出门,如今养好了病他再也闲不住了。只是如今身份尴尬实在不好出门,姚重泰想了半日才终于下定决心要求见太后。
太后初听姚重泰的话只觉得荒谬,大病初愈的皇子不好好待在皇宫里,反而说要离开善兴。太后脑海中不好的记忆立刻被唤醒,她又想起小儿子当时为了香云而想要放弃王爷身份,只为了陪着香云一起逃出善兴的情形,不由得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伸手就打了姚重泰一巴掌。姚重泰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懵了,满眼里都是委屈,太后的怒气还没消下去,气得声音都在发抖:“逆子,你还在骗我你都忘了,原来你心心念念的还是那个女人,为了她弄到如今这幅田地却还不知道悔改,本宫这么多年都为你白费了心。”
姚重泰不知道太后为何说出这么重的话来,但看见太后气得脸色都变了,只得赶紧跪下来认错。皇帝在门口听见里面的吵嚷声便停住了,跟在身后的大太监季术赶紧停下了脚步。季术听见太后的最后一句话,恨不得自己是天生的两耳失聪。皇帝回身看了他一眼,季术赶紧将头埋得更低了。季术只听见这位年轻的皇帝极轻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轻声说道:“回去吧。”他便赶紧让出路来,亦步亦趋的跟着皇帝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监正回到虞朝之后,便立刻将自己最近研究所得的知识编纂成书,夜以继日的整理编写。对于孟宇和陈璇的事也不横加干涉,他原本就不反对这门婚事,只是不希望司天监被迫卷入前朝的纷争,如今尘埃落定,他自然不会再横生枝节。在编写书籍的同时,监正难免会再将书中所记载的知识再推演一遍,好确认自己的记忆和后世的记载是否有出入。
太后此番生了大气,回到佛堂便谁也不见。皇帝亲自来问安,太后也不肯开门相见,季术跟在皇帝身后站在雪地里,心跟被冻麻了的腿一起打颤。皇帝没等到太后开门,只等到宫人传来的太后口谕:“皇帝的孝心太后已经知晓,还请皇帝以国事为念早些回去。”皇帝恭恭敬敬的听完太后口谕,又规规矩矩的行完礼,这才转身离去。季术用眼角的微光似乎看见了皇帝脸上涌现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但他不敢细看立刻低下了头。
佛堂收到了一封来自司天监的书信,太后看完不得不出门亲自去了一趟司天监。等房间里只剩下监正和太后的时候,太后终于忍不住拿出那封信放到桌子上问道:“普天之下,哪里有比母亲身边更安妥的地方,哪里有比皇城更受上天庇佑的地方?若是留在皇城,留在本宫身边都不安全,那本宫的孩子们要躲到什么地方去?”监正听出了太后言语间的怒气,只得回道:“太后莫要生气,这都是上天给的提示,我只是在传达上天的旨意,至于上天究竟如何安排,请恕我修为不够,实在参透不了天机。”太后微微抬起眼眸看着监正,说道:“这到底是上天的旨意,还是皇帝的旨意?”监正赶紧起身说道:“在下不敢。”太后见他不肯多言便起身离开了。
仅仅是一封来自司天监的信,并不足以让太后相信姚重唐和姚重泰留在善兴是危险的,直到最早一批感染瘟疫的人出现在国公府和姚重泰的宫殿中时,太后才不得不认真考虑监正的话。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之前时值严冬,太多的东西都被掩藏在了冰雪之下,如今天气有了回暖的迹象,随着冰雪的消融,疫情也逐渐扩散了开来。
国公府有人感染了瘟疫,姚重唐果断的将整个国公府封禁了起来,从史书中她见过太多因为瘟疫导致十室九空甚至百里没有人烟的记载,若是瘟疫真的扩散出去,整个善兴只怕到处都是人间惨剧。所幸发现的早,府中只有三个人感染了瘟疫,太后派来的太医也很快进了府,教导众人如何避免被疫气所染。姚重唐无事也会帮忙翻看医书,想从太医院那浩繁的医书记载中寻找到一些对于救治有帮助的记录。在翻看医书的间隙,她伸手要茶要纸笔时,偶然一次喊出过那个熟悉的名字。听云将蘸好墨的笔递到她的手上,笑着说道:“公主,傅姨娘早已得了您的恩典,出府去了。也幸亏得了您的恩典,傅姨娘早早就出府,免了如今像我们一样为了这病担惊受怕。”姚重唐点了点头,伸手接过笔,却在落笔时停了下来,感慨着说了一句:“也是,幸亏她早就出府去了。”说完才落笔开始抄写医书中关于瘟疫的病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