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梵推着轮椅走过,感慨道:“人生一世,不也就是看过一场场花开花谢。”
范慈恩回头看那个小孩,想起了现收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南宋李嵩创作的绢本设色团扇画,骷髅与头骨这类可怖的形象在中国古代绘画中并不多见,整个画面中的妇女和儿童一派祥和,甚至是欢乐,毫无惊怖。一个流动的提线木偶(傀儡)艺人携家带口,在进行一场演出。
也许不到百年后,他该看的花就看完了,躺在棺木里,那个扫地的小道士给他念着“时时有花谢,人去永远不回少年。”
“现实究竟虚幻,死后终归是白骨。”
戒断四迷,从而开悟,获得超越性的逍遥。
一盆水泼了出来,打断了范慈恩的假想,将她从虚无幻境中拉扯到了现实生活,她身上的绒毯打湿了水,上边缀着的珍珠上还挂着水珠。
“哎哟,真不好意思,刚才一个没注意就泼了出去……”四十来岁的中年女性话音未落,诧异地楞在原地,随后连忙把手上的铜盆摔在地上,小跑过来给范慈恩擦拭脏水。
“孙妈,你怎么在这儿?”范慈恩这才留意到此人是照顾自己长大的保姆。
正在忙碌的中年女性忽然哭了出来,她都以为以后再也看不到大小姐了,谁知道竟然还会再见面,一时间情绪难以自控。
范慈恩用纸巾替她擦眼泪,自从母亲去世后,家里就只有孙妈照看她,她早就将孙妈当做自己的一个亲人了。当初孙妈被陈慧找借口撵走后,她四处找过却没有任何消息。
抬头打量了一下这条小巷子,又见孙妈刚才出来的那间屋子昏暗,门框极狭窄,看起来环境很不好。
孙妈在范家工作这么多年,工资到哪儿去了?
“大儿子讨媳妇差点钱,我就把身上的钱全寄回去了……”孙妈这张老脸都快丢尽了,她不怕自己丢脸,就怕给范慈恩丢了脸,毕竟以前在范家日子过得很不错。都怪她一时糊涂,不给自己留条后路,要不是当时遇见了好心人,可能被赶走后连个住处都没有。
“你收拾一下东西,跟我回去吧,以后再不会有人敢赶走你。”贴身的保姆无故被赶走,范慈恩心中气愤,可现在她与陈慧暂时和好,也不能为这件事和人又闹矛盾,只好先委屈一下孙妈了。
孙妈连忙摇头道:“我倒是没什么,住在这儿也习惯了,要是回去后夫人她不高兴……”
“这个你大可以放心,现在她都改好了。”范慈恩给孙妈喂下一粒镇定丸子,如果不是有人在背后搞鬼,陈慧或许也不至于将孙妈赶走,那个女人亦是个可怜人,一直被瞒在鼓里。
孙妈这才可怜巴巴地点点头,让唐梵在外边照看好范慈恩,自个儿进去简单收拾一下还算值钱的东西。屋内传来东西碰撞声,范慈恩连忙道:“别着急,我们在外面等会儿也没事儿,慢慢收拾就行了。”
“哎!”说话人的欣喜无法掩藏,看样子孙妈早就盼着回去了。
唐梵主动提议道:“需要我去帮忙吗?”
“不用了,你个子这样高,进去恐怕都嫌挤得慌,还不如就在外边陪我一块儿等。”范慈恩闲着没事儿,打量起周边的环境,孙妈一向爱干净,虽然房子破旧,但外边还摆放了两盆花。
只是季节不太对,所以花都没有开。
背完书的小孩子吆喝着住在巷子里的其他小伙伴,聚集在一起玩皮球,窜来窜去的,比野猫都要灵活一些。“哐当”,不知是谁一脚把皮球踢到了孙妈搭建的一个半人高的棚子上,塑料布顶棚直接破了个洞,皮球掉在了里面。
“麻烦姐姐和哥哥帮我们取一下皮球。”小孩子叽叽喳喳地说道。
范慈恩无奈地摇头道:“那就麻烦唐博士了。”
既然孙妈要重新回范家,这个棚子就没有多大用处了,破了就破了吧,范慈恩让唐梵直接掀开塑料布顶棚,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雪白的景色。
“是霁崖!”
她惊喜地程度,不亚于当初发现唐梵还喜欢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