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屿琛停顿许久,才淡淡开口:“我的母亲,还有一个哥哥,名叫詹佑津,他在四十年前就失踪了。”
程晚十分惊讶:“可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詹大爷提过?”
梁屿琛并不正面回答,自顾自道:“我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是在四岁那年。一天晚上,我从睡梦中被一阵窒息感惊醒,睁开眼睛,发现是我自己的母亲,眼神惊恐地双手死死掐住我的脖子。”
程晚呼吸一滞:“什么?”
“她那时大概有些神志不清,情绪失控,嘴里一直念着,你是谁,我和佑津很相爱,但我们是兄妹,我们绝不会有孩子的,你是谁的孩子,不可能是我的,不可能。。。”
短短的一句话,程晚便知晓了其中隐藏的秘密,她愕然地微张着嘴。
“我不恨我母亲,虽然她的眼里从来没有我,可她有时候会抱着我,会为我唱好听的歌谣,会牵着我的手在草坪上奔跑。。。。。。”
“程晚,或许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在那些灰败无望的日子里,那仅有的几丝甜蜜,是如何变成一张巨网,牢牢地禁锢住我。”梁屿琛垂着眼帘,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眉眼间疲惫尽显。
程晚猛然一颤,心绪翻涌。
“我从未见过詹佑津,可我恨透了他。”梁屿琛喉结滚动,咬牙切齿,可这种恨很快又转变为深深的无力感,“若只是为了区区几千万的拆迁款,我根本不会回到这里。”
“他是我母亲唯一的牵挂,我要找到他,无论生死。”
“我知道这个过程不会容易,也许会受到很多阻滞,甚至可能会有危险。”
他嗓音一顿,眼神里迷离尽褪,幽深冷执的眼眸再次望向程晚。
“但我从小就被教导,想要的东西就必须要得到,放弃只是懦弱与无能的体现。”
“所以我想,无论是真相,还是你,我都不会放手。”
程晚听到这句话,猛然抬头,恐惧地看着他。
梁屿琛走近两步,程晚颤抖着竟从桌上举起一把水果刀。
梁屿琛眼底翻涌:“你就这么恨我吗?”
“我不恨你,我只是害怕,”程晚浑身无力,却死死地攥住刀把,指尖用力到泛白。“我不想伤害你,但你从来都没有给过我选择。”
“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不平等,你总是在逼迫我强迫我,我短暂地沉沦过,可那都是你编造的谎言。”
“我不想浑浑噩噩了,”程晚崩溃,“我不管此刻的你是否真心,真心瞬息万变,等哪一天你厌倦了,我是不是又要带着瑶瑶,嫁给下一个男人?”
“我不想,不想再每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怕这个触犯了你,怕那个惹你不高兴,梁屿琛,你知道我没有办法招架你的怒火。”
“我不想让女儿觉得,身为一个女人要活得这么悲哀!”
“你说过,只出现一瞬间的勇气,也要拼命抓住它!我不想再被裹挟了,我想做自己的选择,我不要做浮萍,我要当一棵大树,稳稳地扎根,不依附任何人!”
程晚在极度激动中,撞倒了桌上的烛台,滚烫的蜡猛地浇在她手臂上,她疼得惊呼出声,身形一扭,刀尖竟直冲心口而去。
梁屿琛的心脏骤停,大脑一片空白。他猛地上前将她揽住,可刀转了个方向,随着两人倒地,闪着寒光的利刃竟完全没入他的胸膛。
“梁屿琛!”程晚惊慌地大喊。
他的脸瞬间失去血色,眼里光亮逐渐熄灭,生命流逝的迹象是那么清晰可见。程晚大脑一片混沌,只有眼泪汹涌而下。
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梁屿琛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苦涩地开口:
“程晚,我知道那天晚上,你恨得想要杀了我。那么现在这条命,就当是我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