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烧了醒,醒了又烧,足足病了近六个月。
可就算是国库里的天山雪参也禁不起我这样吃。
眼见雪参一断,我这条命就要保不住了。
一向好脾气的皇帝勃然大怒。
这一怒,负责给我治病的太医院和负责贡品存放的内务府都跟着遭了殃。
一向温润如玉的皇帝几乎让一半的太医和内务府太监都扣了俸禄,领了板子。
而皇帝赵谦最是宠爱五公主的传闻也正是自那个时候起才不胫而走的。
传得久了,好像也就由不得你不信了。
比如大病初愈的我,原本连自己是谁都已经记不太清了。
可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告诉我,我是当今皇帝最宝贝的五公主,我便也牢牢记住了这一点。
可其实啊,有一件事,我不敢告诉任何人。
我一直都记得的,当初把我推进荷花池里的人正是父皇身边的太监陈公公。
而在这偌大的皇宫里,能使得动陈公公亲自办差的人,两个指头数都嫌多。
贤妃领我回宫「用膳」这件事,显然是事急从权,没同我那好父皇商量过。
见我跟在贤妃身后,他眼底的厌恶虽是一闪而逝的,却胜在从不掩饰。
赵谦垂着眸子,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到我脸上,可偏偏问出的话却甚是关心「天气转凉了,怎么还是穿得这样单薄?」
我一字一顿「父皇放心,这些年这身子没少养着,如今强健得紧。」
见皇帝的眼风扫过来,贤妃只得硬着头皮,斟字酌句「蕊儿刚刚领了罚,心里难免憋着气,这……这……臣妾想着长宁恐怕心里也不舒坦,总不能让她再白白受了委屈。」
「嗯。」赵谦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总算抬头看了我一眼「朕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但拓跋毅这竖子非叫嚷着要娶了我大晋的公主才满意。」
「贤妃娘娘同儿臣说了,父皇这几日不比儿臣好受。」我难得乖顺「况且……我大晋公主嫁去匈奴又非没有先例。」
赵谦的身子瞬间僵住了。
我却只当没有看见,仍在那儿自说自话「比儿臣最贵的公主都嫁得,儿臣又如何嫁不得。」
赵谦是我大晋朝第四位皇帝。
而我,即将成为我朝第十位和亲的公主。
可谁人不知去外邦和亲,十之有十,那是有去无回了。因此,真公主嫁去的少,宗室女替嫁的多。
但我之所以说出这话来,可不是因为和赵谦置着气,才要拿话堵他。
在我之前,我朝的确还有两位货真价实的金枝玉叶嫁去了匈奴。
太祖皇帝和皇后唯一嫡出的女儿昭华公主,就是我朝第一个去和亲的公主。
而先帝的安阳公主虽不是皇后嫡出,但却是我如今的父皇赵谦一母同胞的姐姐。
单论起身份来,她们谁不比我这个才人生的公主金贵啊。
哦不,准确来说,我生母只是个没名没分的宫女,因生我难产死了才有了个才人头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