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允棠一面擦手,一面不急不缓的说起良州的情形,以及朝中送来的应对之法。
没错,如以往一样,即便是这样要紧的急情,三省六相送来的折子上,也已附上了赈灾平患的人选,若是苏允棠懒得多事,都可以直接盖印朱批,就这样原样送回。
或许是许久未曾听闻过朝政大事的缘故,刘景天听这一番话后,面色居然有些恍惚。
他出神了许久,才缓缓的说出其中几处不妥之处,中间停顿几次,很费力似的沉思了好一会,才又提起了几个人名,说是忠臣良才,适合派去良州。
苏允棠静静的听完了,最后却只是嘲讽的抬了嘴角:“我不是来与你问策的,要派谁去良州,我自有计较,刘景天,你如今的用处,只是在回京之后,好好当好一副招牌。”
这话着实不算好听,但刘景天却也并没有分辨争执,他攥着手中的碧玉珠,半晌,方才低低应了一声:“也好。”
但苏允棠其实并没有听到这一声答应,此时,她已经转身顺着石阶行至台下,别有深意的看向台下:“周统领好身手。”
周光耀面色一顿。
苏允棠却也并不理会周光耀的反应,她似乎就只是说了一句随口的夸赞,说罢之后,就带了去厄继续往前,径直踏上了已经等在宫外的马车。
—————
大明宫与京城不算远,一早动身,不到黄昏,便已看到了皇城的碧瓦朱檐。
圣驾回銮,皇城之外的兴武门下,候驾的文武百官已经等了半日。
天子仪仗,礼乐净鞭,直至帝王的车驾终于行到近前,以宗良翰为首的文武百官依次下拜,山呼万岁,震耳欲聋。
他们都已听闻天子身患恶疾的消息,消息灵敏些的,甚至都知道刘景天的面生红斑,双腿残疾。
这副模样,在病愈之前,只怕都是不好当众露面的,大半只能私下立召见些亲信重臣。
因着这缘故,迎候的臣子们其实都已做好天子不下车的准备,都等着亲信内监传旨,便可再行礼拜别,之后的事,也只等日后再计较,甚至有不少心思不纯的,都已在暗暗思量往后该如何借天子疠风,施些手段。
但叫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坐着天子的御驾的确不见动静,但片刻之后,后一步的皇后的车架前却摆了台梯。
在宫人内官的恭敬簇拥下,台上缓缓现出绣了瓜瓞绵绵的石榴红撒花马面裙,之后是不掺一点杂色的水缎妆花青莲长褙,里头还配了一件衬身的大红小单袄。
自然是皇后苏允棠。
她这一身装扮不算十分隆重夺目,唯一能显示皇后身份的,也就是发髻上的赤金九凤冠,以及一旁被乳母抱在怀中,犹在襁褓的小皇子福宜。
但这已经足够,在看到苏允棠带着几分凛然的目光扫过时,群臣仍旧不得不一一低头,再行礼下拜。
御前总管李江海亲自上前,手捧天子之印,恭敬随在苏允棠身后。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