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重连行到玉芙宫殿前,没让人通报,自己缓步走了进去。
内殿里传来?女子和幼儿的笑声,合在一起清脆热闹,让偷听墙角的祁重连都似乎窥探到了一些幸福。
他透过窗子的缝隙往里看,穿着寝衣的柳商枝正在用拨浪鼓逗弄两个孩子,面?上带着真实的愉悦笑容,似乎跟同他在一起时不太一样。
他没有推门进去,只?是静静看着,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当?年,像一只?丧家流浪犬般,在门外偷看柳商枝跳舞的时刻。
看了一会?,祁重连默不作声地转身离开。
王启顺苦着脸,也不敢问皇帝为什么?不进去,只?得低着头跟上。
两人都没有察觉到,他们转过身的瞬间,殿中的柳商枝停住了手中摇晃的拨浪鼓,抬眼往门外看去。
一旁的玉环还在笑,瞧见娘娘神色变幻,笑容微收,问道:“娘娘,怎么?了?”
柳商枝摇摇头,重新收回视线,仿佛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没事。”
她?垂眸,看着两个在襁褓中不断对她?眨眼睛的孩子,微微一笑:“收拾收拾,准备歇吧。”
皇帝出了玉芙宫,径直往御湖边走去,他凭栏而立,面?无表情地盯向湖中映着的月亮倒影。
上一回深夜来?此,还是因为柳商枝对他允阿斯丽进宫一事毫无反应。他觉得伤神,便来?御湖边游走。
柳商枝…柳商枝…
他轻声念着她?的名字,柳商陆先前的话如魔咒一般在他耳边打转。
他曾经的那些恨与痛,原来?都是虚妄。
命运总爱这般捉弄他,他恨了柳商枝那么?久,恨到自己都放下和解了,才终于知道事实真相。若是当?年未曾有过那些事,他不会?娶妻纳妾,也不会?对柳商枝态度恶劣,让她?在刚入宫时饱受欺辱。如今的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底气和脸面?去对柳商枝表达真心。
年少不可得,终将困守一生。
他直到此刻才知道,从年少时就?开始追逐的月亮,其实早就?已经照耀到他了。
选择的机会?,选择的机会?…
他发自内心地想让柳商枝幸福、自由,可他当?真敢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吗?
这无疑是一场豪赌。
因为祁重连真切地觉得,柳商枝根本就?不会?选他。
他给?了,便等同于放手,等同于失去柳商枝,这一轮明月了。
年关很快到来?,宫中各处都为年宴做起了准备。
玉芙宫内,宁嫔在和柳商枝一起清点样册。
翻到一本礼物册子时,宁嫔忍不住叹道:“这些人还真是会?见风使?舵,哪怕是从前对你不恭敬的,今年送上来?的礼物都贵重的很,已经像是…”宁嫔凑近了小声,“送给?皇后的规制了!”
皇帝虽然没有明说,但在前朝后宫心里,都觉着皇上会?立柳商枝为后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柳商枝也没刻意回避:“这事皇帝倒还真没有主动同我提过。不过说实在的,皇后之位如今于我而言可有可无。我很满足当?下的日子,只?希望我的孩子、家人都可以平平安安的。当?然了,”柳商枝笑了笑,俯身握住宁嫔的手,“还有你,湘雅。”
湘雅同她?相视而笑,笑过之后,神色又显得有些黯淡:“你一向知足常乐,如果瑶姐姐也能?这般想,也能?看到自己所有的东西,恐也不会?…同我们走到这个地步。”
贤妃的事一直是宁嫔心中的痛,她?逃避去面?对此事,甚至在贤妃被赐死当?日都没有去看她?最后一面?。可等贤妃去了的消息真的传来?,宁嫔又无比后悔自己没有去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