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原是陛下的老病根又?犯了,这几日常喝汤药调养。药香来不及散去,被博山炉中的名?贵香料所掩盖。
他?忽略张佳年的事,见了她只招呼道:“润润?来得正好,与朕对?弈一局。”
润润从小是伺候人的奴婢,可不似他?六艺样样精通,没走两步棋败下阵来。
润润无?心继续,再提起了张佳年,“您具体把他?送到了哪座行宫?您那日在长安寺,咱们约定好了的。”
陛下道,“先下棋。”
换了盘新棋,黑子落下,润润却迟迟僵持着未下白子。
陛下只好道,“润润不喜下棋?那朕为你抚琴一曲也?好。”
琴音是能安胎的。
润润道,“张佳年对?您无?半分威胁,臣妾今后出宫也?不会和他?在一起,您究竟把他?送到了哪里??若是那山穷水恶之?地……”
“润润。”
陛下轻轻打断,终于正面回应,“你再问下去,朕可真杀他?了。”
他?凝视着对?面自己的妻子,润润。
内心阴暗的角落,嫉妒正隐隐滋生。她非要和他?诀别,却声声句句都在关心着张佳年,甚至以有孕皇妃的身份公然去浣衣局探望张佳年。
做人不能似她这般偏心吧,他?这些日政务繁忙,积劳成疾,也?是整夜整夜地咳嗽,没见她关怀半句。
在孩儿降生之?前,她应该全心全意地爱他?。
润润原是他?妻子。
明明是他?先来的。
陛下幽凉的唇一开?一合,令人心悸。润润哑然,略略惭愧,但?肉麻地关心他?,她实在开?不了口。
她和陛下等?级分明,习惯了互相交易。在她眼里?,她和陛下远没到惺惺相惜的地步。
她埋下头,“对?不住陛下。臣妾失言了。”
陛下怎会怪罪她,沉吟半晌,忽然轻飘飘说了句让人咯噔的话,
“润润。朕仔细想了想,还是不放你走了。”
润润猛然抬头,似没听清,“……什么?”
陛下神色平静,“你不当皇后便不当吧,当皇贵妃也?要留在宫里?。左右后宫是你一个人的,你什么位份都无?所谓。”
润润双唇顿时惨白,挺着孕肚差点没坐稳从光滑的软塌上摔下去。
皇帝,居然出尔反尔。
她怔怔问,“陛下答应好我的。”
不然她焉能愿意给他?生孩子?
陛下道,“是。但?现在朕想反悔。你恨朕也?好,骂朕卑鄙无?耻也?好,朕都要留下你。朕实在舍不得你,你理解理解朕。”
他?说这话时语气冰冷无?情,似个老练的屠夫,说好了将刀下鱼儿放生,转头却用刀刃钉住鱼儿的尾巴,让鱼儿无?处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