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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曼珠沙华全(第1页)

左殊同又梦到了那年的莲花山了。朵朵白云如絮,晚霭溶着金光。少女一蹦一跳地踩踏山阶往上,裙衫随风拂动,嘴里不时哼着新学过的曲子,少年虽不懂乐曲,却听得颇为入神:“之前没听过,讲得是什么?()”≈ap;ldo;这是洛阳玲珑阁的新曲呢,写的是彼岸花曼珠沙华的故事。7()_[()]7『来[]≈ap;看最新章节≈ap;完整章节』()”少女骄傲地卖弄起曲中典故。相传,忘川边开着大片花田,护花的花妖名曼珠,叶妖名沙华。他们共同守护千年的彼岸花,彼此依存却从未见过面——只因彼岸花开时不见叶,而叶生时不见花。终于有一日,他们背着天神悄悄见面,那一日,曼珠沙华齐齐绽放,美如烈焰,惊艳了整个忘川。“只为这一见,花香扰乱了忘川,曼珠与沙华被天神打入人间,罚他们生生相错,直到彻底忘却彼此。”少女不知愁滋味,只把伤悲当曲唱:“有道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呀,我刚刚这句唱腔如何?”少年毫不捧场:“唱跑调了。”等着被夸赞的少女气得眼神凉嗖嗖地放刀片:“左钰,你真是白长的一双耳朵,白生了一张嘴!”少年时,左钰想不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和妹妹犟气,常常三言两语就惹恼她。但他认为路的尽头是家,就算这样吵吵嚷嚷一整路,只要他紧紧跟着她,就永远不会走散。直到……那年母亲生辰,他们在回途中遭遇劫匪。少年竭尽所能,终究寡不敌众,护不了他的妹妹。他们被扔进一间破庙中,双股的绳索将他们绑在一块儿。入夜后,天寒地冻,呵气成雾,唯有背靠背给彼此取暖。饶是牛头马面遮住了绑匪的真容,左钰依旧留心到他们的身法颇有修者做派。只是领头者靴面华贵,腰系繁缨,身份应颇为尊贵。十四岁的他见闻尚浅,看不透这帮人所求为何,只能寄希望于父亲,直到有人传报,说左掌门夫人前来赴约。他未知父亲为何不来,期盼着母亲能够带走妹妹,很快又一盆冷水浇下:“左夫人说,她选儿子。”霎时间,惊惶的感觉无可名状的涌了上来,嘴里的布堵住了他的嘶吼,死死揪住妹妹的手也被强行掰开,四目相对时,她那一双无助茫然的眼睛宛如刀锋狠狠剜着他的心。左钰被拖拽出了那座破庙,庙外当真站着母亲。他被绑匪推到母亲跟前,嘴中的布条甫一落地,他即道:“阿微还在里头……母亲,你……”却见她一人携一剑,腕间受了伤,鲜血遍布剑身,衣衫亦布满淋漓血色,而身后除了王驼子伯伯再无第三者。他茫然问:“我爹在哪儿?母亲温柔的背脊微微弯下,声音低得只剩气音,语气沉静得不可思议:“钰儿,你记住,你是逍遥门唯一的传人,无论发生任何事,你在,逍遥门就在,你亡,逍遥门就亡。”左钰未能看懂母亲眼底浸着的苦涩与决绝,更未听懂这似()是而非的话语,他道:“母亲,你、你换我进去,先让妹妹出来好不好?钰儿会保护好自己,但是妹妹她、她一个人很害怕……”母亲并没有回答,左钰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他转头想要往回跑,下一刻身子一麻,竟是被封住了穴道。“王伯,带少主离开!”她头也不回,莲青色的披风烈烈作响。左钰难以置信。他自幼丧母,后来父亲娶了这位单女侠,待他犹如亲子,他一向极为敬重守礼,发誓对她如亲生母亲一般。唯独此次,他疯了似的叱吼母亲、哀求母亲……终究无济于事,被王驼子带上马车。他不明白为何母亲不选妹妹,离破庙越远他越是绝望,甚至恶意地揣测会否是父亲所迫。他拼了命地运转真气冲破穴道,不顾王驼子阻挠滚下马车,看到近在眼前的莲花峰,疯一般冲入山门,意欲求父亲师兄他们去救阿微。然而推开山门,他在一片岑寂中,望见巨大的血泊平伸在脚前面,满门师门兄弟倒在其中,残体狰狞可怖,浓重的血气钻入他的鼻息。少年神色空了一瞬。恐怖与灭顶感兜头而来,脊梁骨都像是被洞穿。漫天的红与暮色相融,阖眸之际,看到了一个如尘烟一般的人影。那人秀逸如玉,手执一柄玄铁剑。窗外传来一声吆喝叫卖。左殊同猝然睁开眼,小小的客栈厢房内,回荡着他沉重的呼吸声。他自榻上坐起,牵到右腕骨折之处,吃痛“咝”了一声,才想起所处何地。他左手摸到身畔的如鸿剑,凝神片刻,听到楼下一阵喧哗,他挑窗朝下望去,应是街使的武侯例行公事巡逻问话。长安城处处贴了通缉他的榜文,此地不宜久留。客栈之外是为东市,坊内货财二百二十行,商贾云集,店肆林立,左殊同步入一间铁匠铺,那匠铺老板正准备开门做生意,见了来者,立马放下受众铁铗,迎上前:“少卿大人,您怎么……”想到伙计还在,忙支使他们去后边拉风箱,又将左殊同带到廊屋内,关好门窗:“左少卿,您怎么大白日就来了?这两日坊市内巡逻的金吾街使可比往常多了不少呢。”“白日人多,更安全。”左殊同淡淡道:“石掌柜,我要的东西……”“大人您一同我说,我就给您备好了。您稍等。”那石老板从一箱柜里翻出一个小盒子,正要递上前去,看左殊同左手持剑,右手还拿夹板吊着呢,便恭恭敬敬地将盒子放在方桌前,掀开盖,但看盒中躺着一枚拇指长的银色圆钉,“这就是我祖父所留的镇魂钉,此钉一旦钉入体中,三日之内,无论被什么样的妖魔鬼怪附身,定令灵魂出窍不可。”石掌柜祖上曾在莲花山下开过铁匠铺子,早些年混迹江湖什么生意都做。大理寺办差时常遇妖邪,寻常锁铐未必能拘得住,左殊同上任后在此定过拘妖的械具以供同僚使用,与石掌柜自是熟络。“如何使用?”石掌柜道:“从肩骨下方钉入即可,疼归疼,但不至于伤人性命。”左殊同颔首:“就有劳石老板了。”石老板面露难色:“左少卿,如今您……这般,小的若公然帮您,还算是协助官府办案吗?”“石掌柜,你误会了。”左殊同道:“我是想请您,为我钉上镇魂钉。”石掌柜惊惶失色:“这……这如何使得?!您这,这手骨的伤都没好全……”“有劳。”左殊同放下剑,取出钱囊倒出,仅余文银几两十数枚铜钱。他眉头微微一蹙。自被通缉以来,没有机会回左宅,在外漂泊数日已是囊中羞涩。石掌柜吓得连连摆手:“不,不必了,当年神灯案若非大人,小的一家老小哪有命在?这银子就不必……”“人情和生意,两码事。”左殊同留下文银,将铜钱装回囊中,“开始吧。”————————————第二更!——————————————从铁匠铺出来,左殊同面上血色淡了一圈。镇魂钉只可对付寻常被鬼迷心窍者,他不指望能够驱逐风轻,只求数日之内能将其镇住。正待离开坊市,忽见街头一处街口一棵树上挂着彩色花灯,不由驻足。皇太孙大婚,长安城处处灯笼高挂,以彰新婚喜庆。晨风徐徐吹送,那灯笼随风漂浮,左殊同怔神片刻,正要挪眼,但见一个六七岁的小丫头攀树拿竹竿去勾那灯笼,她年纪尚有,一个不小心没踩稳,竟从树上滑了下来。他忙上前,接住人。只是他才钉过镇魂钉,足下虚浮,趔趄了几下才站稳。闹市之中时有车马,他还当孩子顽劣,轻叱:“此灯不可乱摘。你爹娘在哪儿,怎由得你如此胡闹?”左殊同天生气质清寒,面无表情之时更显冷酷。小丫头被他肃着的脸吓得瘪嘴掉眼泪,肩抖如筛糠:“我爹爹在东桥说书的,他生病了,病得很厉害,我、我想给他治病……”长安城所谓的游街说书人的多是拿竹片簸箩讨饭的乞儿,见小孩儿一身粗衣兜不住瘦弱如竹竿般的身躯,左殊同道:“生病可以去找大夫。”说着,将钱囊递到小丫头跟前。小丫头似是惊住了,不敢随意接下,只摇头:“我爹的病,只有点了灯才能治……”左殊同听到“灯”字,神色一凛:“你之前,看过你爹爹点灯治病?”小丫头点点头。“他人在何处?”东桥后那一带贫民大宅院离坊市不远,只是才到巷口,就闻巷内传出一阵阵尖叫,一越过木门,就看到一群受了惊吓的居民往外退,院中跪趴着一位身姿佝偻的男人。小丫头一见,失声喊道:“爹——”她扑身上前,男人仿似未闻,两臂高举,一个劲地对天空磕头,口中振振有词“神尊救我”之类的话。边上邻里惊恐道:“这老赵……莫不是中了邪?怎么一夜之间像老了十岁……”话音方罗,男人的黑发居然开始变白,原本略显黝黑的皮肤如正在被烤干的橘皮,竟在眨眼间老至垂暮之年——众人被这诡异的情景吓得胆裂魂飞,左殊同眼疾手快地将小丫头拽回人群中,喝了一声:“都退到门外去!”随即,背上的如鸿剑应声拔出,剑尖直穿那男人的肩头!有不明情状者高呼着“杀人”发足往外奔去,也有不少胆大着继续留下围观。如鸿剑见血抽回,男人疼得目眦欲裂,下一刻,竟见一只三寸大的黑鸟从男人耳朵里钻了出来,带起一缕青烟展翅飞起,眨眼间不见了踪迹。所有人悚然失色,更有妇人直接吓得瘫软在地,但看那男人惊魂未定地坐起身,呆滞的目光落在小丫头身上,问:“我怎么在这儿……”

一开口,又被自己苍老的嗓音吓到,摸着自己的脸惨叫连连。左殊同向周围居民低询了数句,正在这时,外头一行官差闻风而至,领头的迎面见着了眼前景象,浑身一震。正是言知行。这几日他暂代了少卿之职跟进伥鬼案,万没料想会在此遇见左殊同,想起司照所说,左少卿很有可能被堕神风轻夺了舍,一时僵着不知如何应对。左殊同将如鸿剑收回剑鞘,低声道:“此人名为赵真,街头说书为生,不到四十岁,接触过了神灯……目前看来他祭出的代价就是寿期,我已将他体内灯妖驱逐,但他年岁已被夺走,你且带他去国师府看看能否吊住他一口气。”言知行下意识道了一声“是”,左殊同又看向抱着赵真啼哭的小丫头,道:“这女童是赵真的女儿,你先带她回寺内人照看,若赵真保不住性命,再将她送入慈幼院。”言知行意识到眼前这人就是少卿本尊。他心底有千万个困惑亟待相问,唯恐其他武侯发现少卿,只得依言照办。谁知转了头,就不见了左殊同人影。一抬头,竟是越檐而去。言知行即刻追去,一看到人影便即叫住:“少卿既已恢复神智,何不回去讲明?”又道:“少卿定只是一时被堕神夺舍,对不对?”见左殊同并无留步之意,眼看就要被甩远,言知行道:“少卿这一去,难道就不担心太孙妃么?”左殊同身形一僵,这才回头:“阿微她,怎么了?”柳扶微的神思在心域的虚幻中漂浮了许久,又浅浅睡了一觉。双臂在床铺上展开,正要掀开被褥,指尖不经意触到了温度,她睁开眼,见司照侧躺在身畔。她怔住。天初亮那会儿他已不在寝殿,没想到一个回笼觉,殿下又回来了。他和着衣睡在边沿,与自己间隔着一人宽距,半张脸埋在枕上,呼吸均匀且深沉,像与整个世界都隔绝开。她慢慢挪往前,生怕惊扰了眼前人。真奇怪。明明在睁眼前一刻,她还在为飞花与流光的故事难过,但太孙殿下这样安安静静地躺在跟前,他的吐息就像柔和的风,轻而易举地灌入她的心。柳扶微轻轻抬指,将垂落他眼睛的鬓发一点一点挪开,凝视着他根根分明的眼睫,觉得殿下比她看过的每一版画本都要好看。这样的殿下居然真的成了她的夫婿?这样的时光再长一点就好了。她暗自窃喜,忽然想到了什么,慢慢掀开他的衣襟,看到他胸前的咒文仍未全然消退,又暗自落寞。直到他的睫羽一抬,她心跳陡然加快。大概是因被他抓住她偷窥的慌乱与紧张,她心虚地缩了缩手:“殿下……怎么又回来睡了?”“你说过,不喜欢睡醒时,床边空荡荡的。”刚睡醒的声音低沉且温儒,听入耳中,她却莫名有些想哭。不想被司照发现端倪,她忍不住将脸往他身上靠:“我说的是晚上,这都日上三竿了,我的胆子才不至于这么小……”司照呼吸微微一滞,竟坐起了身,将她往床边一推。新娘子原地滚了一圈。“……”“我有话和你说,你离我太近,我……说不了。”“为什么?”她不大开心地盘腿坐起。“我……现在只能控制得住自己的心境。”但被皇叔掌管了仁心,想要时刻压下自己身体里的那团火,依旧困难。饶是他话题隐晦,她大致会了他的意,耳根一烫:“控制不住,也、也不用勉强的……”“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哦。”司照:“还记得我们说过的,现在的皇太孙在他人眼中该是什么样的?”昨夜司照已同意她引蛇出洞的提议,要将这一出“皇太孙入魔”扮演到底了。柳扶微一眼望见承仪殿内的几扇窗户已嵌好了金漆铁栏,心中不由一跳:“殿下动作可真快……”司照神色肃然:“微微,接下来,我在人前也许待你……不好,也许会凶你,或者……继续控制你,你若感到难过或是不舒服……”“殿下在担心什么?演戏而已,我自不会当真。”“皇叔……祁王掌控神灯业火,得到了我的仁心,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有可能会感受到我的心意,要骗他,不止要骗过所有人,无论宫内、宫外,甚至包括卫岭、汪森,我皇爷爷……甚至包括我自己。”司照道:“单扮演这一出,还是远远不够……我,我的意思是……我需要你……”柳扶微第一次听司照说话七拐八绕没有重点,但每一句都让她浮想联翩,一幕幕不可描述的小话本从她脑海里一晃而过,她忍不住截住他的话头:“假戏真做?”“……”“会很伤身体么?”“……”“好、好罢。”她咬咬牙,“殿、殿下要我如何做,直说便是。我……妾身定卖力配合。”“……”鬼门。祁王司顾靠坐在金椅上,翘着一双二郎腿,目光落在前方一个宽径数丈的铸铁炉上。炉子并未生火,忽尔,一道鸟形青焰自外飞蹿入内,盘桓于炉台边。鬼门差使动作熟稔地拿起铁钳挪开炉盖,那青焰瞬间钻入炉中,硕大的炉盖却发出“嗡嗡”的声响,炉子边缘弥漫出一股奇特的气味,引得四周伥鬼流连忘返。鬼门差使道:“恭喜鬼主,又得三十年寿元——”祁王对此习以为常,指尖不时轻点着扶手,颇有不耐之色。不多时,总算等来他安插在东宫的暗探:“祁王殿下,夜袭东宫承仪殿的袖罗教众近半数被捕,皆被关押在地牢之中严刑拷问。主谋应已逃脱,汪右卫带东宫右卫出城追捕……”看来席芳是劫人失败了。祁王并不意外,眼皮稍抬:“皇太孙现下如何?”“皇太孙已命人连夜在承仪殿的门窗都安上铁杆,此刻便如金丝铁笼一般。”暗探跪地说:“属下这两日路过殿外,都听到……”祁王身子一倾:“听到什么?”“听到太孙妃的哭声,还有一些……动静,依属下的经验来看,是……太孙殿下在房事上过于……”暗探应觉难以启齿,斟酌了一下措辞,“无节制了。”祁王面上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兼难以置信之色:“皇太孙清修多年,早已清心寡欲,不近女色,你确定没有听错?”“没有听错!属下这双耳朵可听十丈,我都听到太孙妃求饶说……求殿下让她睡个整觉。”“白日宣淫…连觉也不睡了?阿照不要命了?”“我有意接近寝殿,被卫中郎拦下,他说……说殿下新婚燕尔,同太孙妃浓情蜜意,任何人不宜叨扰,话是如此,不过三日就请了两回太医……”这暗探正是蛰伏于东宫的左卫之一,数年来他的情报几乎无误,祁王一挥手道:“你且回去,有任何动向需得来禀。”“遵命。”祁王兀自起身,踱到一帘帐前道:“阿照虽有仁名,但处事手段却从不含糊,本王还以为他得知太孙妃背叛定会严惩,本想不到他竟是如此惩戒之法……”那帐帘后竟有一女子身影在灯下晃动,声音如鬼如魅:“仁心乃为人之底线,没了底线,纵是皇太孙也只能纵欲其中。太孙妃待嫁于之前就已同他生了龃龉,还曾为了左殊同与太孙争执过,此中种种,有迹可循。”祁王点头:“时机已然成熟,是否可以走下一步了?”“我们苦心经营了这么久,何必急于一时?”帐内女子轻笑,“就算皇太孙入魔,你也不可掉以轻心,是虚是实,你都需亲自确认才行。”“儿臣明白。”!容九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希望你也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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