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道宁说:“郗阳煦没有专信的。”
他转头看向苏太傅,苏太傅捋捋长须,语速缓慢,显然不太确定:“德公子看起来也不像信佛信道之人,薛大人只管尽您的安排就好。”
白道宁立刻跟着点头:“是的,薛大人,某身受这几位友人以死相救之恩,恨不能涌泉相报。现在薛大人愿意代某人报恩,在下感激不尽,如今无力为报,只能日后重谢!”
薛佑歌露出了古怪的笑意,缓了一会儿问:“太子大人准备在稷契府待到水陆法事结束吗?”
白道宁说:“不,我们会尽快赶路进京。”
“是!皇上十八年未见,肯定思念太子,太子也急于进京,这是题中应有之义。”薛佑歌的笑容变得更古怪起来,白道宁看起来怀疑他在嘲讽自己,虽然他们的对话整个儿捋下来是都挺值得嘲讽的。
薛佑歌话锋一转:“但是大人恐怕最好在府城多留几天。这几日将有暴雨,前面志南山恐怕会有山洪。明月府也是多山的地方,太子殿下肯定知道泥石流的可怕,最好还是在府城多留几天吧!过了稷契府就进了南直隶了,很快就能到,并不会多耽误殿下的时间。”
白道宁知道他是玩了一个文字游戏:薛佑歌既然能在府城门口就有土匪,那他的直接掌控范围其实也就只能保证到稷契府城内。而“稷契府”与“南直隶”相连,这可是说整个稷契府和整个南直隶相连。虽说一般都直接用府名来代指府城,如用“稷契府”来代指“稷契府城”。但事实上,薛佑歌能控制的只是“稷契府城”,若要说整个稷契府,那就只有神仙能管得了了——所以耽误的时间还是挺多的!
“我日日占卜,但是大人说这几日会有暴雨,我倒是没有算到。”元木狭立刻说。
“这位是——”薛佑歌微微欠身。
“元木狭,与我一起护送苏太傅的,是晚辈挚友,也出身烧春县。”白道宁一抱拳,恭恭敬敬地说。
“元公子啊,也是一位义士,看起来也年轻,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薛佑歌微笑:“只是,这位元公子,你是拿卦算的,我们是拿风图算的。也许元公子的卦象只是还没有提及到暴风雨?”
白道宁知道元木狭算卦虽然不准,但是算天气还是准的,闻言就准备替他说话,被元木狭按了一下手,又靠回了椅子。
元木狭自己说:“薛大人,我也会看风图。”
薛佑歌脸色不变,端起茶杯:“元公子不是本地人,可能不知道本地的天气不一样,不是一般风图可测量的。”
苏誉之立刻说:“既然薛府尹说可能下雨,那太子殿下,我们还是在稷契府城多留几日吧?”
元木狭说:“太子殿下,我算卦和看风图都只能管这几天不下雨的,再多留几天,可能就要下雨了。”
白道宁知道现在必须由他来抉择了:显然薛佑歌想逼他在稷契府城多留几日,目的未知,强留与不留的后果都姑且未知。
如果苏誉之和元木狭真的都不知道薛佑歌意义所在的话——苏誉之相信同为官宦阶级的薛佑歌会照顾他的利益,元木狭根本就不信整个大陶烂到根子里的官僚系统。
白道宁也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茶水。
薛佑歌殷切地探过头:“那太子殿下怎么说?”
白道宁放下茶水:“薛大人愿意留我等一行人多住几日,我又怎敢拂长者好意?”
——而“太子殿下”必须先深入整个官僚系统,必须要敢应对他们提出的任何挑战。
元木狭把茶杯重重磕在几案上。薛佑歌倒是哈哈大笑起来:“太子年轻!被年轻人称作长者,真是让人顿生知老之感啊。”
“我是老了啊。”他也缓缓捋起长须,“现在,老朽我见到年轻优秀的青年,心中都不禁生出爱才之意!面对如太子这样的俊杰,葛令公有珠娘可舍,可惜我连妾室都已风韵不再,只能舍女儿了。”
薛佑歌转头喊侍女:“喊辞酒出来!”
穿着男装坐在下首兢兢业业装壁花的李橘香立刻瞪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