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道宁还是感觉不太踏实,他心里头的焦虑就没有停过——他不会半路也被刺杀了吧?
为了尽自己能力做好准备,他认认真真嘱咐手下们好好工作:悄悄地进城,都把自己装作是普通行商。虽然说这年头没有真正的“普通行商”,敢上路的都是来玩儿命的,但起码要认认真真把样子装起来,走在街上不要露富,对本地土匪流氓能躲则躲。
这年头没有手机,如果运气好、而且手下人真的都信得过的话,说不定一伙人真的能偷偷摸摸走一路,都不被发现这支运送太子的队伍已经换了个保护对象,这样想杀太子的刺客们就不会找他们,他们就能和平到达京城了——
但白道宁可不敢赌这个,要赌运气,他都能一夜之间变成太子,这一点还敢赌;要赌手下人都能信得过,这就太为难一伙土匪了。
所以他准备一路偷偷混进稷契府,然后寻求稷契府尹官方的帮助。
在伪装成普通商队方面,其实最重要的一环还在于这个“太子”自己伪不伪装:前任假太子白有德沉迷享受,半路上还要吃好喝好,还天天披着一身黄袍,这还能藏?
所以与之相反,白道宁只需要什么都不变就行,照样跟兄弟们一起蹲在车辕上啃干粮,喝一口下去能吐三嘴渣的劣酒,穿一身短打,方便随时准备跑路。
对此苏太傅又进行了一番疯狂的夸赞,大致围绕太子爷生活简朴、体恤民情、我大陶有此皇嗣未来前途无量之类的。
剩下最容易暴露一行人异常之处的就在两点了:第一是苏太傅一行人带的金银货币,被重物压出来车辙和马蹄印实在是藏不住,顶多靠再装几袋子石头铁块来伪装一下。第二就是队伍里唯一的女人,所谓的“李贵妃”了。
白道宁招呼她:“李姑娘,现在白有德已经死了,你要回雎县吗?我们现在必须全部进京,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去京城,等我当了太子,再安排官兵护送你回雎县。”
李姑娘低头不语,使劲捏着手帕,白道宁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回复,就直接安排了:“你穿个男装,装一下男的吧,要不然你长得太漂亮了,很显眼。”
李姑娘听到自己被夸漂亮,吃惊地抬了一下眼,又迅速地低回去,显出一些青春的娇态来。白道宁又等了她半天,等到不耐烦了,猜她不想说话,就说“那我先走了。”
这时候,李姑娘倒是突然小声开口:“我叫李橘香。”
白道宁愣了一下,他知道这年头高门贵女的名字也算是内闱隐私,不能随便对外人说的,结果李橘香突然就这么对他说了,好像要把他当成什么重要的人似的,让他有些尴尬和不自在:“你……那我还是得叫你李姑娘?那你想怎么样啊?”
“我可以穿男装,我装成男的,我乖乖听话。”李橘香小声说,把手帕扭成麻花,“但是我不想回雎县。”
白道宁很不解:“白有德死的时候,你不是说你要回雎县找你爹吗?”
李橘香抿了下嘴唇,神色局促:“太子爷,我那时候害怕我要被困在你们土匪窝——你们好汉里面了,我一个姑娘家的,我就想回家……但是我父亲是亥栗省大儒,我跟着太子,我跟着白有德走的时候,他都气得要打死我,他说,就是说我,哎,说我不守妇道……要不是白有德是太子,他真的会打死我!”
李橘香看起来像快要哭了,语气快了起来:“但是我想当皇后,贵妃也行,太子爷,我要是现在回去了,我就算是望门寡了,他会把我关一辈子不能嫁人的!太子爷,你说我长得漂亮,你能不能娶我当贵妃啊?我还没跟白有德在一起过!我娘说女人一辈子只能那样跟一个男人,但是我还没跟过白有德,那我就可以跟你了!”
白道宁知道自己长得不差,也一直不算无权无势,也是被女人倒贴过的。他仔细看李橘香,身量纤细,杏眼桃腮,举止能透露出一些贵族出身的书卷气,又乖巧,看起来倒不像是这么大胆的女人,但他好像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完全是白占的便宜:“那你……只要你愿意,我应该是可以要你作妾的。”
李橘香眼睛一亮,脸上露出蓬蓬的期待感,我见犹怜:“那我还能继续当贵妃啊?”
“我不是说过嘛,贵妃是皇帝的小老婆,如果你要当我的小老婆,那你应该是……侧妃?”白道宁总感觉这对话怪怪的,感觉李橘香像签了黑心工厂的实习生,结果黑心工厂突然倒闭了,就重新签了自己这个下家,还是带着补贴来的。
李橘香展开手帕捂住嘴,脸上像是要发光:“那我就是李侧妃了呀?那我以后能当李贵妃吗?”
“大概行吧。”白道宁还是觉得这个对话画风太诡异了,立马就准备跑路,“那你在路上先扮男装吧,等安定下来,呃……我要到李家下聘礼什么的吗?我没见过你们贵族门阀纳妾是怎么样的。”
李橘香眨眨眼:“我也不知道。我爹爹纳妾都不让我看的。”
白道宁转身撩车帘,跳下去找苏太傅在哪,毕竟他是这群家伙里面看起来最懂贵族规矩的人了。
苏太傅半天才解完手回来,一听这桩新婚事,真是大吃一惊:“太子爷,德公子尸骨未寒,您现在就要纳他的妾室,这是不是不太符合礼法……”
白道宁已经把李橘香当成自己的女人了,一听反对就下意识反驳:“白有德尸骨未寒,你不也马上就认我这个新太子了,怎么李氏就不能马上认我这个新太子了吗?我还比白有德长得俊,我比他高,比他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