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伊夏没想到自己在进对方家之前,要先在门口宣誓。他:“我绝对没有犯事。”面前,紫灰色眼眸的男人带着几分审视。越看就越觉得面前今天乖得吓人的少年浑身上下连头发丝都不对劲,就像是已经偷偷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搅出一滩浑水,现在趁着他还没有发现来趁机讨好一样。不对劲,非常不对劲。——但是都到门口了,他还能把人赶出去不成?!心里压着一口气,安室透错身,把“危险分子”放进了自己家里。松田伊夏踏入房间,在换鞋的功夫就已经张望起来。这是一栋过于“正常”的公寓。玄关处铺着地毯,鞋柜里准备了几双给客人用的新拖鞋,室内陈设井井有条。公寓面积适中,客厅宽敞,从他站的位置抬头就能隔着一层透明玻璃门看见阳台。洗好的衣服整齐晾晒在一旁,阳台上种着不少绿植,屋内不少地方也装饰着几盆长势喜人的花草。冰箱上甚至有便利贴。松田伊夏不住放缓动作。他本以为以安室透的身份,住的地方会是那种很难留下痕迹的安全屋,全是冷色调装修,进去能把人冻死那种。没想到这么普通。他十分自然,没等对方开口要求,换完鞋就施施然走进来,到处打量,最后把视线落在了冰箱上。没看错,的确贴着便利贴,但并不是手写的字迹。再一抬头,很容易就找到了放置的橱柜上的便捷小型打印机,还有旁边和这些便利贴颜色如出一辙的打印纸。少年扬眉。看来对方并非不谨慎,相反,这栋公寓里与住户有关的东西都很少,如果在什么紧急情况下被人找上门来,不出几分钟就能把与自己相关的所有线索销毁。见松田伊夏站在冰箱门口,安室透挂起身上的外套,边挽袖子边朝这边走来:“稍微等我一会儿l。”他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牛奶。熟练地开瓶,倒入马克杯放进微波炉,又从冰箱旁边非冷藏的食品柜里找出两盒饼干。“去那里吃吧。”将温热的牛奶和零食放在桌子上,男人从冰箱里拿出晚餐要用的食材走进厨房,系上围裙。他已经很少会在这种时候给别人做饭了。黑夜里的厨房暖光和所有其他时间都不一样,自带一种属于家的温馨。松田伊夏实在难以让人放心。他在煮面条时多往外看了几眼,少年乖乖坐在餐桌边,在铁盒中挑选饼干,慢吞吞的送进嘴里。灯光打在头上,他卷曲的睫毛投下细密的影。看着有点落寞。没等多久。安室透做饭的速度很快,况且只是两碗面,省略了很多处理食材的时间,面食熟得也快。他把那两个面碗放在桌子上时。男人在有限的时间里做出了能端上波洛咖啡厅餐桌的晚饭,面四周围着蔬菜和切片火腿,正上方盖着一个形状完美的煎蛋,还点缀了葱花。比冰箱里冻干的面包不知道好多少倍的香气直往鼻腔里钻,即使松田伊夏平时对食物并不热心,此时也能感觉胃在轻微蠕动。许久没有吃饭后嗅到食物气息的本能。他对吃饭没什么概念,一半靠香味提醒。有的时候去执行祓除咒灵的任务,走到街上或居民区闻到饭香才想起给自己胃里添点儿l东西。“没想到。我还以为你会随便把这顿饭打发了。”将碗端至面前,他眨了眨眼睛,“有点受宠若惊啊。”煮个面就受宠若惊了,当时他千里迢迢去救人的时候怎么没得到这份殊荣?安室透将筷子和汤勺递过去,试图用食物堵住对方百分之九十是假话的嘴:“快吃。”他接过筷子,将挡住面条的煎蛋暂且放置一边,热气随着被夹起蒸腾而上。眼见对方就要直接把一大口面条送进嘴里,安室透连忙:“等”“唔——!”晚了一步。勉强把嘴里咬断的食物囫囵吞下,少年捂住嘴巴,眼睛倏地覆上一层水雾。安室透连忙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让他含住,等对方含了一会儿l咽下去后才捏住松田伊夏的下巴:“张嘴,让我看看。”少年张开嘴唇,小心伸出舌尖。没起泡,还好。安室透蹙眉仔细检查,那节舌头刚被烫过,此时暴露在空气当中,控制不住地发颤。“舌头抬起来,我看看下面。”他道。松田伊夏格外配合。可惜他每次抬起一会儿l就控制不住地落下,让对方怎么都没法检查完。男人轻“啧”了一声,他伸手,没敢直接触碰舌面,用指尖轻轻抵住舌钉位于下方的圆球,用外力控制住不要乱动。“没什么事。”“小心点吃。”安室透收回手,去厨房拿了一个小碗,放在对方面前。
松田伊夏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金发男人轻叹了口气。他干脆伸手,把少年面前的面移到了自己这里,连同那个新登场的碗一起。“只是被烫了一下!你总不能不让我吃”少年声音渐弱。安室透手上动作利落,夹出一大筷子面条来放进碗里,又加了等量的配菜,用汤勺舀出几勺刚好能没过一半的汤出来,将这个缩小版的面碗连同旁边正常尺寸的一起推了回去。他解释:“这样凉得更快一点。”对方低头继续吃饭,连声儿l都没了。把那一小碗面条都吃完,松田伊夏忽然道:“果然还是不喜欢吃面条,太麻烦了。”“至少比冰箱里冻了一个月的面包更适合有胃病的人。”安室透顿了顿,“如果太烫直接咽下去就不一定了。”少年低着头,慢条斯理地用筷子夹面,听不出什么情绪:“凉得太慢了,吃它要费很多时间。”他将面条往小碗里夹,声音平缓,好似在讲别人的事:“我们家不用餐桌。”“只要我爸在家,就会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看球赛,酗酒,在二楼也能听见他砸东西的声音,这种时候最好别在他眼皮子底下出现。我不去一楼,也不喜欢吃这种花时间才能咽下去的东西,不方便,而且很难收拾。在餐桌旁边好好吃饭是种特权。”不是每个家庭都有。只有松田阵平每周回来带他出去吃饭的时候,他才会坐在桌边,花费时间去小心吹凉那些食物。安室透一愣。他一言不发,将那杯用来阵痛的冰水收走,换了杯温热的开水。原本熟练的动作停住,男人放慢动作,将自己原本吃面的时间悄无声息地延长。让对方毫无顾虑地把面盛到小碗里,再一点点吹凉,送进嘴里。松田伊夏从低头吃饭起就不再说话,沉默得有些奇怪。他帮忙把那两个碗送进厨房,被赶去洗了个澡,用热水冲去一身雨腥,然后霸占了对方床边的椅子。安室透从衣柜里拿出厚实的被子,代替了床上尚未换掉的夏被。少年撑头看着他,忍不住:“你警惕心会不会太差了一点?”之前还保留警惕防备自己,自从被他戳穿身份以后,装都不装了是吗?他总感觉对方的动作里还端着点什么,好像还有什么别的信息没有探测到,但是等躺在床铺上被刚洗没多久的被褥包裹住时,他还是咽下了原本说出来后对方肯定不会高兴的话。吐出的话语变了个模样,带着东拼西凑后勉强补好的狡黠和玩味:“安室先生,警察都像你一样好吗,把人带回家只是为了让对方霸占你的床,然后自己去沙发睡觉?”他捏着对方准备撤走的手腕,凑近过去,呼吸撒在内侧皮肤,带来轻微的痒:“和我一起睡吧?”安室透却抽回手,拉过被子就糊在他身上。少年从下面探出头:“我还以为你今天把我带回家,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被警察叫去。要是一直没有答案,你会不会被侦探的好奇心勾得睡不着觉?”安室透:“不会。”他原本是想知道。但是怎么再多压在脑子里的问题,在吃过那顿饭后都暂时问不出口。即使捷径就在面前,他的第一选择确实去从那些已经被收走的资料上寻找答案。松田伊夏笑了起来:“作为今天的回报。”他重新捏住对方的手,引着他伸入被子,撩起浴袍下摆,按上大腿侧的皮肤。在指尖触碰到皮肤那刻,男人浑身一僵,正准备抽走,却又在下一秒倏地顿住。重新抚摸上去。皮肤表面并不光滑。布满了烟疤。借着窗外透入的灯光,松田伊夏去看男人的神情。他张了张嘴:“我有点”安室透手上的力道立刻放缓。明明是对伤痕最有经验的警察,此刻却问出了一个笨蛋问题:“我弄疼你了?”松田伊夏:“这么久的疤,当然不会疼了。”刚才那句未说完的话就这样咽下。我有点舍不得。忽然之间,只有一点点。但计划如同转动的齿轮,没有因为那点小小的不舍停止,如期向下转动。凌晨,四点。咒高学生组成的队伍走进快餐厅。“咒力残秽简直少得可怜,怪不得拖到死了六个才叫我们过来。”打头戴眼镜、扎马尾的咒术师四处打量一番,“有人刻意消除了痕迹。”她身后的熊猫沉思:“那就是有诅咒师参与了。”禅院真希皱眉:“啧,真麻烦。你在闻什么?这间厕所简直臭死了!”“这里的咒力残秽。”熊猫抽动鼻子,到处嗅了嗅。他直起身,道:“真希,你有没有感觉这个咒力的味道,有点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