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郡王府上别的不多,就是孩子多。陈郡王自己的妻妾就有七八个?,个?个?都生养了?好?几个?,子又生孙,孙又生子,人丁是兴旺,可是能赚钱的没几个?,靠着宗室的俸禄,儿娶女嫁,银子越花越少,每一房都得指着媳妇的嫁妆贴补日子呢,这一下子出了?一个?十万两的缺口,府里立刻就乱了?起来。儿子孙子都闹着要分家,儿媳妇孙媳妇们哭闹的哭闹、回娘家的回娘家,全京城都知道他家要因?为?一个?败家子而散了?。
谢氏这边倒是安静很多。
其实出事的几个?孩子里,他家的地位最低,还偏偏是这场要命聚会的发?起人,虽然有个?建昌公主?顶着,可是毕竟是隔房的,这几天他们一直夹着尾巴做人呢。银子的事儿已经都定下来了?,他们也不敢吱声,只好?私底下筹银子。
谢二老太爷这一支本就不如?嫡支,手里虽然富足,可多半产业都在?钱塘,十万两现银差不多是他们带出来的盘缠的一半了?。不是不能出,而是最有出息的孙子下了?大狱、京城里的局面也没打开,这银子出得毫无价值而且十分丢脸,一家子都几乎要呕死。
谢二老太爷院子里一天到晚的飘着药气,谢老太爷也没好?到哪里去,谢氏一族好?不容易回到京城,他精心?培养的孙子孙女还没大放异彩,就被这个?倒霉事儿给?盖过了?风头,还连累了?名声,公主?也不满意,已经甩了?好?几次脸色了?。
不过这两家要是跟郑家比比,那又好?很多了?。郑家这几天家里哭声闹声就日夜没停过,简直是如?丧考妣,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外头做官的郑布政使大人客死异乡了?。
郑瑞昀是长房次子,郑瑞晨是三房长子,都是正?儿八经的嫡子嫡孙,兄弟俩一起被打得哭爹喊娘,手拉手去刑部大牢吃牢饭,可他们的爹娘却撕得你死我活,都说是对方的儿子连累了?自己的儿子。郑布政使的回信还没回来,宫里的淑妃也没求到情,他们正?为?儿子们的前程痛心?不已的时候,又拿到了?二十万两的罚单。
这下子,原本保持沉默的二房和四房不愿意了?。他们是庶出,孩子们也进不去那些公子哥儿们的圈子,这次反倒是得了?个?平安,他们还没幸灾乐祸完呢,却听说这笔罚银要从府里的公帐出,现银不够,得变卖些产业。这可不行!为?官的资源轮不到他们,可这家产还是有他们一份的,凭什么拿出来填这种窟窿?
有人不高兴,自然也就有人高兴了?,这几日,京城里的几大当铺都接了?好?几笔大生意,牙行也拿到了?不少难得的产业。
“夫人,曲牙人递了?消息,说郑家有几处酒楼要出手,还有陈郡王府上,也有铺子要卖,都是赚钱的营生,不过要现银,而且要得急,您看要不要?”同贵一得了?消息就来找许杏。
“要,怎么不要,有多少要多少。”许杏立刻道,“我现在?就跟你去瞧瞧。”
谢家二房虽然拿得出十万两,却也没有这样露富,而是去京城最大的当铺典当了?两幅二老太爷珍藏的前朝名家字画,得了?四五万两,这才凑出了?十万两,当然,典当的事儿是一点儿也没瞒着人。
可是陈郡王府上就不宽裕了?。陈郡王本人当然是有些家底的,可是架不住他有七八个?儿子,三十多个?孙子,而且现在?正?闹分家呢,十万两银子是不可能拿出来的,没法子,老郡王以答应分家作为?条件,硬生生的从公中挤出了?五万两,剩下的让齐令思?的爹娘自己想办法。能有什么办法呢,手里不多的私房全都掏空了?,齐令思?的娘只能变卖陪嫁的铺子。
郑家也是如?此。郑大人的信快马加鞭的送了?回来,除了?对不肖子孙一顿责骂之外,也指示了?,公中出八万两,大房三房各自出一万两,算是他这个?祖父和两个?孩子的爹娘共同承担。当家的老爷子发?了?话,二房四房再不满意也不敢闹了?,不过大房三房也没多少私产,只好?卖媳妇的陪嫁。
“这倒是个?好?法子,父母在?,无私财,有必是嫁妆。”许杏笑笑,“不管他这么多,我能捡点儿是点儿,京城里这么多有钱有势的人家,曲牙人只怕也是看在?咱们大人的面子上才给?我留着呢,可惜我没那么多银子。”
这些产业都是不错的,许杏看过之后?,七千两买下了?陈郡王府的一个?点心?铺子和一座酒楼,又花了?一万五千两买下了?郑府的两座酒楼、一个?布庄和一个?田庄。这个?价格不仅包括了?产业,还包含着掌柜和庄头们的身契。
这么多年来的积累几乎全部清空,许杏却很兴奋:“我手里也还有五六千两银子,总是够花的。正?愁着买不到合适的酒楼和铺子呢,今天正?好?。”
许杏一直都是稳扎稳打的作风,长青以为?他们刚进京时候的置业已经够大手笔了?,没想到许杏今天出了?一趟门就花出去两万多两,很有些惊讶,只是看着许杏这样踌躇满志的样子,便没有说出来。
“觉得我今天花得太多了??我跟你说,这不叫花钱,这叫投资!咦,我当年不是就跟你说过吗?”许杏这才发?觉哪里不对,“我买了?就回来了?,留了?人办契纸,这会儿时间还早着,衙门没下衙呢,你怎么在?家里?”
“别提了?。果力郡王这官司早就断完了?,建昌公主?也不知犯什么邪,还整日往衙门里来,我瞧着也没什么公事,便躲回来了?。”长青说起来就很是头痛。
许杏眯起了?眼睛:“我看那公主?就是高傲了?些、没眼色了?些,应该不是脑子有问题啊,老来你这里干什么?那谢琛,不也不是她的亲侄子吗?”
新年布局
说?起这个?公主?,长青也是纳闷加烦躁:“谁知道她是怎么回事。她又没犯法,我也关押她不得,她那身份,我也不好让人驱赶她,只好躲着了。我一个外臣,又不好求见皇后娘娘,让她来管管这个行为怪异的公主。”
许杏忽然笑了起来:“夫君刚过而立,儒雅俊朗,身居高位,实在是令人心折呢。”
“你怎么……”长青从没听许杏这样说?过自己,一时居然有些脸红,可是再一琢磨,心里的那点儿旖旎就散了,“夫人,这可玩笑?不得。”
“我是玩笑吗?建昌公主?我见过,再怎么?样也不是个?傻子,那她做出这种行为,你说?是什么?原因?谢驸马都去了好几?年了,公主?再嫁又不是难事。”许杏撇撇嘴。她当然知道长青不会去招惹建昌公主?,可是心里却很不舒服,就连刚买的能生钱的产业都不那么?吸引人了。
长青却没有一丝喜色:“这事情我心里有数了,我会小心注意的。”
许杏没有抓着不放,而是接着去陪着正哥儿玩耍,等孩子睡了又去盘算接下来的产业发展规划,仿佛建昌公主?的事情只是一句笑?谈,说?过就算了。
然而晚上长青却比平常热情许多,情到浓处,他在许杏耳边说?:“你就是我的命,任谁也不能?改变。”
许杏无声的笑?起来。他们一起长大,走到今天,彼此?相依二?十年,这份情意当然是谁也不能?破坏的。
西凉使团终于离京了。
这一次他们满载而归,京中的官宦人家也看足了热闹,据说?许多人家都把蒙尘已?久的家规搬了出来,给自家的儿孙们紧了紧皮,以至于长青这里,衙役们都清闲了不少。
事件中心的几?家人则是各有悲苦。
多子多福的陈郡王给儿孙们分家了。
原本毕竟是个?王府出身,就算里头日子过得比不上乡下土财主?,可至少外?头光鲜亮丽,陈郡王的儿子们都还不愿意分出去成为普通宗室,便忍着日常的鸡零狗碎凑合在一起,直到这十万两罚银横空出世。当王爷的儿孙,又不是当王爷,本来就挺穷了,还随时有被不肖子孙连累破产的可能?,大家再也忍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