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了默,回道:“不知他还记不记得我。”
于小鱼浑不在意地笑了笑,说:“记不记得有什么要紧的,咱们主要是蹭吃蹭喝,寻个由头正大光明地转一转。”
我记起上一回来琴川,花销也都是秦府拿的,不由得垂眸笑了一下,点头应了。
毕竟天虞没有银钱,金石在人间太过贵重,容易遭贼。
茶点被摆上来,于小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嫌弃地撇撇嘴,“这么多年了,这边的茶居然还是如此难以入口。”
我看他左顾右盼地看了一圈,拎着一盘糕点跑到隔壁那桌上,笑盈盈地跟人家打招呼:“冒昧打扰一下,我们初来乍到,不知这琴川是个什么境况,可否请兄台略讲两句?”
那位兄台诧异地朝我抬了抬下巴,回复道:“你那朋友,不是都被挂在地祗大人的庙府里了吗?你们初来乍到?”
于小鱼震惊地转头看我,神情有些许紧张,似乎怕被认出来。
我顿了一下,解释说:“许是多年前去岛上祈福,我走得太快,被人记住了。”
那位兄台点头说:“据说是这样,看来确有此事,我还以为那岛是旁人编排的……原来真是被沉了?”
我点了点头,补充说:“不过那是十多年前,我并不知琴川现在如何。”
那位兄台啧啧称赞:“十多年前?那你长得真不显老啊,我看你还是一副年轻模样,稀奇。”
我点头:“谬赞。”
那位兄台便笑道:“你不必拘谨,琴川比从前应该没什么不同,只是不论家世了。秦知府的老父前几年去了,大家生活也好了很多。咱们陛下勤政爱民,哪怕远在琴川也受惠良多,大可放开了在我们琴川玩乐。”
我手上顺毛的动作停了一停,抬头看着他,问道:“陛下?”
那位兄台便哈哈大笑起来,讲解道:“看来你是什么都不知道啊!你当年是去了别国避难?二十年前陈郕一统,上神庇佑我陈郕,到如今仍有神兽出没。咱们陛下,便是当年陆府的二公子。据说陛下登基第二年,给府上多年痴傻的亲兄弟招了门亲,没多久那病便好全了,你说玄不玄?”
我手指揪住簌雪身上的毛,问:“招了哪一门亲?”
簌雪软软地朝我叫了两声。
那位兄台上了兴致,四下看了看,凑近了我和小鱼说:“当年周府亲信,周芷。要不是这门亲,周府几个姊妹恐怕一个都剩不下!”
我默了默,继而问道:“神舍呢?”
那位兄台神色古怪地看了看我,说:“你说得是锦城里那座庙吧?那是放地祗大人神位的殿堂,叫地祗殿。据说上神当年为陈郕改了运,元气大伤。咱们不能恩将仇报,所以去了锦城总要上一柱香给上神养一养。各地都有,南术,渝州,锦城里规模最大。咱们陛下,总是这么有心的。”
……有心?
我低下头不说话了。
于小鱼连忙岔开话题,笑着说:“那兄台,秦府上怎么走啊?”
那位兄台笑呵呵地指了指方位,然后收到于小鱼一股脑塞过去的茶点。
我打包了一盘豆糕,一边吃一边喂簌雪。
于小鱼紧张地看了看我,试探着提道:“他还是记挂你的。”
我沉默着点了点头。
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他这般做的缘由。
看来他心里一直清楚,他的所作所为对于我有很严重的创伤。所以,即使他如此清楚,他还是选择了与我一刀两断,足以见心之决绝。
陆昭戎这般在陈郕大兴土木,不过是为了我能看见。
他知道我坐在山顶上往下看,也知道我能受香火供养。据说、传闻,多半都是他叫人宣扬出来,以达到他的目的。他想宽慰我,叫我知道他一直记挂着我,确实很有心。
——
簌雪忽然从我怀里跳下去,打翻了我手里的豆糕。
我回了回神,瞧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撞在我身上,捂着头坐在地上,撇着嘴看我。
见我没反应,小女娃张着嘴吱哇乱叫。
簌雪坐在地上好奇地歪着脑袋看她。
我顿了顿,看见不远处的摊贩边跑过来一个俊美的青年男子,一股脑把坐在地上干嚎的小女娃拎起来,气不打一处来地说道:“嚎什么嚎?赶紧给人家道歉!”
闻声我愣了一下,心头浮上些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