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沙子几乎黏成一团,半塌不塌,几乎只能看出个人形。
我跟着他轻轻笑了一下,否认地摇了摇头。
于小鱼笑声停顿了一下,怔怔地看了我一会,又傻笑起来,乐呵呵道:“是吧,可好玩。”
我默默点头,转眸往远处看,烟波浩渺。
《山海》里是这么形容的:
南次三经之首,曰天虞之山,其下多水,不可以上。
海面起起伏伏。
有一年我下了山,在人间留下了天虞的痕迹,于是许多年后陆昭戎根据《山海》找到了天虞山的位置。
天虞山上有金玉,有长生。
有。
他唯独带走了我。
于是对于我,他完成了这一整件事——他的引诱,循序渐进的经营狩捕都叫我一步一步踏入他的圈套。
我与他结同心是在许多年前的春天,决裂也是。
“玉哥儿。”于小鱼低着头加工他的手里的沙人,犹豫着问我,“天授和因果……到底有什么联系?”
我回了回神,竟罕见地没有立刻答上来。
许久。
只听得到潮涨潮落的水声。
于小鱼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看我,磕磕巴巴道:“我就是,随口问问。你不开心,我可以回头问阿婆。”
我低头抓了一把沙子,摇了摇头,解释道:“天授赐予神侍的身份,实际上是天道与我们的相互让步,因果……”
比如,陆昭戎被天授予生在锦城,后来他成为了锦城众多公子中的一个,因为他的优秀和努力,果为他被派遣来到天虞。
于小鱼怔了一下,说:“也就是说,他的因果影响了你,所以你才会下山,是吗?”
我顿了一下,否认道:“不是。”
我下山,不是因为他的因果。
于小鱼沉默下来。
我看到辽阔海面上的雾气,贴近海面的飞鸟从上面飞过去,构成一张海上落日的巨幅。
在遇见他的时候,我就很清楚,那整片染着红日余晖的水光里,满是轰轰烈烈的义无反顾和深重的离别。
只是我,不想错过。
于小鱼起身拍了拍身上,局促不安地看着我,小声道:“我们回去吧?”
我点点头,招风托着他往上飞。
我知道他这是把一切的起因归结于了自己,但我并不想解释。
我有时候会想,于铃究竟和他说了些什么,叫他不过前后几个月,如此迅速地演变为无情薄幸的模样。
几句话,就把他痴缠了一整年的感情泯灭为不值一提的样子。
可惜……这些都没有了意义。
我昏迷了四年。
我们承诺过无数次的来日方长,暗自憧憬的无数时光,在那几句话里已经被击得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