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戎笑了笑,用同样的话术回了一句:“好奇。我多余一问。”
“……咦。”对面发出一声轻佻的语气音,带着轻轻嘲讽的味道。
陆昭戎没理他。
“怎么一直不见那个谁?”蒋辛改换话题问,“日前不是还很好,形影不离。他不和你一起了?”
陆昭戎平静地抬头,道:“没有——你怎么还不走?”
蒋辛挑了下眉,刻意露出胳膊上缠的布条,懒散且无辜地看他一眼,回说:“你没让我走啊。作为一名首战告捷的领兵人,正在这里等赏功呢。”
陆昭戎梗了一瞬,摆手让他赶紧离开,视线避开他的动作,说:“军功会记到你这,你只要少些不正经的话,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蒋辛呲牙一笑,道:“得令。”
陆昭戎瞥他一眼,不再言语。
直等到门声响动,他才抬起眼看向蒋辛掠过门缝的背影,轻轻皱了下眉。
收回视线,陆昭戎神思空茫了一阵。
……不知这几番动静,他在那神仙心里,如今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
陆昭戎垂下眼,道,这神仙,独身一人地过来,恐怕是来质问他的。
……这样就好。
先对他失望,然后愤怒,最后离去。
陆昭戎扯了扯唇角,按下心底的不甘愿和悲伤,安静地等梅皖昀消息。
——
我有些……震惊。
梅先生也是如此。
按照梅皖昀先生的计划,我们在晚上传了一次一定会被拦截的信。信上注明了与昭戎相约的地点,吸引拦截信件的暗中人前来,然后由我困住他们,交由昭戎的人处理。
只是我看着黑暗中那个,如鱼般游走,又带领一众人来螳螂捕蝉的人,怎么想也有些不能接受。
——这个人,居然是我心底一直防备的,长孙容宓?
我一时愣怔住,不能回缓。
……
其实,真要想一想,也还是很合理的。
当时长孙家招待,曲水宴上她便一直在观察我和昭戎。她生得娉娉袅袅,身姿又妩媚天成,若以阴谋来想,可以算作美人计策的。
只是恰好我和昭戎接不上招。所以后来长孙家派人到洗尘客栈,私下见面商议纳税之事,来的不是掌家的长孙容姒,偏偏就是长孙容宓的原因就在这里。
她发现我和昭戎的关系亲密,又收到我对她的敌意,轻易就猜得出我和昭戎的关系。
按照梅先生的说法,南术对周鄂不是服从,而是相互警惕和掣肘,那么若昭戎没有走到这一步,顺从昭戎当时的安排便等同于,极大程度地打消周鄂的警惕心——若能搭上昭戎,这样一个声名显赫的未来权臣,或者我,便能够顺利从局势中脱困,逃离周府的魔爪。
我不能分辨长孙家对南术的感情有多深,但她们有一些人确确实实,身上有星点般的功德。
这至少代表,长孙家的清正不是装出来的。
……然而事不遂人愿。
昭戎走到这一步。
保护南术,她们甘之如饴。但牵扯政权争夺和家族安危,就又要另当别论。
此时她们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表现出对昭戎的亲近。
否则周鄂藏在他们家里的眼睛,不知何时就会重新盯上来,放出毒牙咬上一口。
于是她们要找一个机会,或者做一件事,向周府表达忠诚。
我深吸一口气,转头和梅先生对视了一眼,缓慢起身走出暗处。
一时间众人风声鹤唳,闻声反应迅速地拔刀转身,目光冷然。
长孙容宓穿着一身夜行衣,束着高马尾,与从前我见她的感觉完全不同——利落干脆。